楚汛把蔺焰尘的头发大致吹干,忽然低头亲他一下。蔺焰尘愣了下,立即反应过来,扑过去抱住他,亲他的嘴唇、脸颊、鼻子,胡乱亲,不色情的亲法,甜蜜像是翻了的蜜罐一样泼出来。楚汛被他亲的傻眼,糊了一脸口水:“你怎么这么喜欢这样亲?”蔺焰尘笑说:“我就喜欢这么亲。”楚汛摸摸他的头,问:“真是只小狗,不对,是大狗。”蔺焰尘两只手拉着他两只手,笑弯了眼睛,歪头:“汪汪。”楚汛忍俊不禁:“哈哈哈哈哈。”笑完,和他说:“好了好了,不玩了,不和你胡闹了,快点好好穿衣服。”蔺焰尘说:“你给我吹了头发,我也要回报你。”回报什么?那什么?楚汛想摸摸腰,他是真想禁欲两天,屁股受不了,他心有余悸地问:“什么?你先说来听听。”蔺焰尘一副要给他个惊喜的模样:“等我换好衣服带你去。”蔺焰尘换好一身休闲装,牵上楚汛的手兴高采烈出门,又有另一辆名车在门外恭候。楚汛:“你车提前租好的?”蔺焰尘点头:“是啊。”其实是从车库开出另一辆车。直接到了机场。楚汛问他:“别卖关子了,你带我到机场做什么?”蔺焰尘揭晓答案:“你说想去拉斯维加斯,我现在带你去啊。”楚汛怔忡片刻,有点生气,又有点好笑:“你订到机票了?这有什么好卖关子的,你不早说,行李都没带。”蔺焰尘说:“证件带齐,钱带够不就好了?我最不耐烦出去玩还带一大箱子。”楚汛居然被他的歪理说中心思,这话真的有点道理,挺好,挺好,他就当是把过去的自己塞在那旧行李箱里,留在旧地方,只带上新的自己,和这个崭新的年轻英俊的男孩子去一个新的地方,逍遥快活。蔺焰尘补充:“我……我恰巧以比较便宜的价格联络到一架本来今天就要飞拉斯维加斯的私人飞机,可以捎带我们一程。”这么幸运?楚汛挺开心,他快死了,运气反而变好了啊。他不指望这是什么好飞机,能早几天去目的地就好,他的人生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用来等待。他走特别通道,上了私人飞机。这私人飞机内部金碧辉煌,楚汛震惊:“你怎么联系上的?”蔺焰尘哄骗他说:“我人缘广,而且算我们运气好。”楚汛心生疑惑,小蔺未免神通广大过头。但,他是将死之人,何必计较那么多,小蔺能带他见识以前未见过的事物,是他的幸运。他楚汛有时觉得小蔺像是十八九岁,没到二十几,不然为何如此精力旺盛,犹如个高中男生,满脑子塞着黄色废料。这点叫他又爱又怕,他喜欢小蔺这样年轻活泼的感觉,满心满意地需要他,可岁月不饶人,他的病体老躯跟不上年轻人的快节奏。他才不要什么都配合蔺焰尘,应当是蔺焰尘来配合他,不然,这到底算谁在嫖谁呢?楚汛装作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坐飞机那么累,我得睡一觉,为接下去的旅行养精蓄锐。”蔺焰尘颇为失望,他以为楚汛会比他感兴趣,昨天晚上在车里玩不就是楚汛提出来的?在飞机上不是更有趣?楚汛竟然无动于衷?蔺焰尘眼睁睁看着楚汛脱了外套和鞋子,在床上躺下,盖上毯子。他静默片刻,悄悄走近,发现楚汛真的睡去,安然自若。搞错没?蔺焰尘服了气。他还不至于猴急到对睡着的人出手,你情我愿才是最好。气流的颠簸和高空中的压强把这场觉睡得很不安稳。楚汛做了场梦,据说做梦是浅层睡眠的表现,所以会越睡越累。他梦见自己在少年时代,他绞尽脑汁给季天泽写情书,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却怎么写都不满意,急得满头大汗,终于写出一封字字斟酌的告白,但他不记得具体内容,就记得自己偷偷藏在贴近心口的衣服内袋,焐到发热才送给季天泽,季天泽看了以后却笑话他:“楚汛,我把你当成朋友,你却在用下流的眼光看我吗?没想到你是个恶心的同性恋怪物。”他身边突然冒出许多看不清面孔的憧憧人影,嬉笑着附和:“真是令人作呕。”“没想到楚汛是这样的人。”“早就听说楚经理是同性恋,他该不会想潜规则我吧?我可得当心。”“他是男同性恋,一定私生活混乱。”“说不定患有性病。”“哈哈哈哈,他得了绝症说不定就是因为私生活太过淫乱。”楚汛百口莫辩,只想逃跑,一路跑回家,想要找个地方躲躲。爸爸却不许他进门:“你这孽子!伤风败俗!”“最好死在外面,一了百了!死了也休想我把你葬进我们老家的祖坟!”“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害得我也丢尽颜面。”楚汛被赶来赶去,天下之大,竟然无他可立身之地。他着急、茫然、伤心、绝望。为什么呢?他是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他生而为男人,又天生就喜欢男人吗?就因为这样他就得受尽折磨、不得好死吗?忽地有人抓住他的手,唤他的名字:“阿汛,阿汛……”楚汛终于被唤醒过来,他睁开眼睛,蔺焰尘的脸映入眼帘,有些模糊。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满面泪水。蔺焰尘握紧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畔,去温暖楚汛冰凉的手心:“你做噩梦了,哭起来没有一点声音,就默默掉眼泪,我才看到,枕头都被哭湿了一片。”他小心翼翼,没敢问楚汛梦见什么,怕触及楚汛的伤心处。平生第一次,有人哭起来叫他觉得心疼,楚汛看上去那么脆弱无助。楚汛坐起身,做了一场噩梦,非常疲惫,说:“小蔺,你抱着我。”蔺焰尘抱住他。蔺焰尘滚烫的胸膛和宽厚像给了楚汛一个可归之处,让他安置下漂浮不定的心。起码此时此刻,有人愿意抱着他。他没说话,就安静地抱着蔺焰尘,蔺焰尘则抚摸着他的背,像是在哄着一个婴儿,使他呼吸逐渐平稳。他觉得身上发凉,然后意识到是因为冷汗,说:“还是别抱了,我一身汗,脏。”蔺焰尘不肯放开:“不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