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栖讨饶道:“仙子还是唤我无栖吧。”
可千万别叫他尊者了,一听见这个称呼,他感觉全身都不对劲了。
瑾妙微微颔首,眉眼含笑:“我有一事有些不解,凭你二位的能力,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遗迹。为什么非要编一个拙劣的借口,说自己是圣人之子?”
当初传出无栖是苏栖尊者和婉仪的孩子时,瑾妙只觉得荒谬。
苏栖?婉仪?或许在别人眼里看来,这两人男的强女的美,流落在遗迹是一段风流韵事,诞下子嗣更是天作之合。可是瑾妙深知婉仪的性子,婉仪对苏栖有对师长一般的敬意,有对朋友一样的诚挚,唯独没有男女之间的情愫。
无栖无奈拱手:“只怪我大意……”
谁知道陆闯那家伙给自己的匕首上系着舒子清的神魂,舒子清突然出现时,他都懵了。就算他咬定自己和苏栖没关系,可舒子清只要看到自己这张脸也是不信的。
瑾妙眉头舒展开来,释然道:“原来如此……”
池砚歪着脑袋问道:“仙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为什么能一眼看出小栖的身份?”
舒子清和柳蕴他们都没能分辨出来,为什么瑾妙就能认出来?
瑾妙柔声道:“什么样的父母会给孩子取‘无栖’这样的名字?漂泊无根,无处可栖,如果你真是婉仪的孩子,她会给你取全世界最美好,最有希望的名字。”
无栖瞳孔猛地一缩,“这……”
当时给自己取“无栖”这个名字时,他只是想和过去斩断一切瓜葛。重获新生时,遗迹环境险恶,他和池砚抱团取暖,那一阵子日子有些艰难,他苦中作乐于是就取了这个名。
没想到瑾妙竟然能从他的名字上发现端倪,只能说女修的注意力果然不一般。
瑾妙深深看了无栖一眼:“而且高阶修士之间孕育子嗣哪里有这么容易?苏栖尊者只差一步就能飞升,婉仪也有接近出窍期的修为。就算他们两在浮生界好好将养身体,百年内也很难有子嗣,更别说落入遗迹中了。”
越是强大的修士,想要子嗣就越发艰难。修真界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想要子嗣都很困难,更别说两个强者了。
“混元遗迹灵宝确实很多,可是也凶险异常。遗迹关闭之后,落入其中的人会被天道排斥。在这种情况下,苏栖和婉仪不可能毫发无损。舒宗主他们是男修,不知女修孕育艰难,不知妇人产子之凶险。他们光是看你的脸,凭着你和过去差不多的气息,就认同了你的说法。”
“可我不一样,我是女修,更是婉仪的师父。婉仪是我亲手带大的孩子,我太了解她的品性了。别看她平日里热情爽朗,其实这孩子在子嗣和道侣一事上格外慎重。她绝不可能在自己都无法保全自己的情况下诞下子嗣。婉仪若是有孩子,她会将孩子放在心头,用命去呵护他,而不会将孩子孤零零一个人留在遗迹中。”
“先前我在想,舒宗主他们如此笃定,说不定是我想错了。可是看到你之后,我更加确信了。你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像婉仪,体内流淌的血脉也和婉仪无关。”
“两百年前遗迹关闭之后,世人都在哀悼苏栖尊者,又有几个人为婉仪悲伤过?两百年前没有,两百年后的今天,除了亲近之人,谁还记得她?”
如果是不了解婉仪的人,又怎么敢用她的名义编故事?种种迹象加在一起,瑾妙便得出了无栖就是苏栖的结论。
无栖沉默了,想到了那个风一样潇洒的姑娘。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愧疚道:“我没能救下她,很抱歉。”
遗迹关闭时,他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看着婉仪在自己怀中停下呼吸……
眼看无栖眼神黯淡,池砚双手捧住了无栖的脸认真道:“小栖,你没做错任何事,不需要对任何人说抱歉。”
他家小栖就是心软,总是会为别人的事情困扰。
听到池砚的话,瑾妙跟着点了点头:“对,池砚说得对。你不用说抱歉,你没做过任何事。我知婉仪的性子,她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追随你去遗迹,她不悔;陨落在遗迹,她也不会后悔。她坦坦荡荡,你也不必因为没有救下她而难过伤怀。”
“虽然之前我同苏栖尊者相处不多,但是我也听说过他的事。那种情况下,但凡有一丝希望,他都会舍弃自己去救婉仪。你已经尽力了,无需抱歉。”
事情说开之后,无栖和瑾妙聊得更顺畅了。瑾妙心思细腻,有一些无栖没有想过的事,她已经提前想到了:“我听说月熙当时想要问你有关婉仪和苏栖的事,当时被宋宗主和柳宗主圆过去了。可是若是某一日你再次落入她的彀中,她还会对你发难。若是不想被人发现身份,你可能还得在苏栖和婉仪的故事上多下功夫。”
无栖轻笑一声:“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我不会再做自证清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