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二人废话连篇,展昭打断他们:“还是先下去看看吧。”“我下去吧。”吴子楚将包袱交给莫研,又不放心地朝宁晋道:“王爷您可千万留神脚下。”“你哪来那么多事,你王爷我有那么不中用吗!”宁晋不耐烦。吴子楚笑笑,纵身跃到坡底。莫研也不着急,掏出水囊递给展昭,自己便想找处略干净的地方歇歇脚,刚寻到块石头,就听见吴子楚在坡底叫道:“莫姑娘,你下来一趟。”“她怎么了?”莫研喊回去。吴子楚回道:“脚怕是脱臼了。”“替她接上去不就行了嘛?”莫研奇道,此等小伤在她看来实在不值一提。展昭在旁却已明白:“白小姐毕竟是姑娘家,子楚兄多有不便。”莫研认命地放下包袱、佩剑,同时摇头叹气:“这些官家小姐就是别扭,若我也不是姑娘,难不成她还呆在底下等着过年。”“亏得你是。”展昭微笑。莫研耸耸肩,随即轻纵下去。吴子楚背转了身,莫研半蹲下身子,替白盈玉除下鞋袜,缓缓转了转,猛得往上一推……坡上的展昭和宁晋听见了白盈玉发出比方才响上一倍的痛呼。宁晋连连咋舌,转头看展昭:“怎么那么大动静?”展昭苦笑,这丫头下手没轻没重的。“能走吗?”莫研把白盈玉扶起来,让她试着挪动。虽然仍旧很痛,白盈玉咬咬下唇,硬是忍下来:“……能走。”看来手法没错,莫研暗吁口气,喜道:“那就是接上去了。”转身想唤吴子楚一同将白盈玉带上去,却发觉吴子楚在不远处一处山隙往里探去。看得出那里原来堆了许多沙石,似乎是有意将它封起,禁不住雨打风吹,沙石滑落了许多,便露出黑黝黝的洞口来。“会不会有什么宝贝藏里头?”莫研凑过去,两眼亮晶晶。吴子楚看见距离最近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遂探过身子去拿,手收回来的时候握着一把镐头,递给莫研:“给,宝贝!”莫研接过镐头,曲指轻扣早已锈得不成样子的刀刃,提不起兴致道:“原来是个矿洞,还是废弃多年的。”“你怎么知道是矿洞?”“看这把镐头就知道了。”刀口磨损得这么厉害,几处崩刃,显然是经常敲击硬物所致。吴子楚微眯起眼,无皇上的圣谕许可,寻常人是不能够私自采矿,而此处……莫研觉得无趣,刚想扔了镐头,又被吴子楚接了过来。两人即挟了白盈玉跃上坡去。“王爷,这是在下面发现的,好像有个矿洞。”吴子楚将镐头交给宁晋。“矿洞?!”宁晋和展昭的面色顿时严肃起来。展昭向莫研投去闻讯的目光,后者扶着白盈玉在石上坐下,转身朝他道:“被人封起来了,很多年前废弃的。”“官矿还是野矿?”“瞧着不像是官矿。”心中的疑团越扩越大,展昭撑起身子,沉声道:“我下去看看。”莫研迟疑地在他腿上打量了一番,道:“就是个废矿,没什么名堂。”“我也下去。”宁晋也道。矿洞内漆黑一片,吴子楚晃亮火折子,走在最前面,宁晋紧随其后,展昭和莫研走在最末。莫研本不想进来,方才在洞口就觉得内中潮气很重,又是废弃很久,肯定蛇虫鼠蚁少不了。但吴子楚大概只顾得上宁晋,展昭终是带伤之人,她不放心,只好跟着进来。行了一小段路,便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脚下渐湿,这矿洞地势斜斜而下,水位慢慢的在升高,几乎已覆过众人脚背。“这水会不会就是通向三水铺的那道泉水?”宁晋自言自语,“他们凿矿,却凿穿了泉脉?”他所言正是展昭心中所想。“王爷当心。”吴子楚突然停住脚步,语气有些怪异。他的脚底下赫然躺着几具尸骸,破破烂烂的衣裳下面空空荡荡的,其皮肉早已被鼠蚁啃食得干干净净。宁晋哪里见过这个,顿时胃内翻江倒海,侧过头去干呕。“什么东西?”洞内狭小,莫研垫起脚尖,想从展昭肩上看个究竟。还未看见,忽被展昭的手蒙住双目,耳边听到他柔声道:“你别看。”莫研突然明白前面是什么了。“我要出去!”她的声音低低的,隐约带着哭腔。她巴不得立时立刻就狂奔出洞,却不知是否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又躺着几具尸骸,一想到也许来路上说不定就有,她的双腿就直发软。“我陪你出去。”展昭待她背转过身子,才松开蒙住她双目的手,改而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暖暖的,和她直冒冷汗的手正相反,莫研定定心神,艰难万分地跟着他往门口挪去。宁晋好不容易止了呕,回头瞧见展昭和莫研已出去,不是滋味道:“这丫头……猫儿对她够上心的。”闻言,吴子楚一直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带着笑看他。“看我干什么!”宁晋瞪眼,“还不快看看这些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死在这里?”吴子楚蹲下身子,翻检尸骸的衣裳,犹豫道:“好像是普通百姓穿的衣裳。”“是采矿的人?”宁晋问道,他的目光没有目的地到处乱瞄,就是不朝地上去。“多半是。”不一会儿,展昭已复进来。“那丫头怎么了?”给他让出空的时候,宁晋貌似随口问道。展昭微微一笑:“没事,方才有些不舒服而已。”随即也蹲下身子,细细查看尸骸。莫研出了洞口就跃到坡上,在她看来,距离尸骸是越远越好。白盈玉瞧她面色青白,不由奇道:“出什么事了?”“里面有那个……那个尸首。”莫研刚说出那两字,就觉得胃里一阵恶心翻腾,忍不住扶着树呕起来。白盈玉闻言也是脸色发白,此行所遇之事实在是她以前连想都不曾想到过的。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这话竟是一点都不假。不多时,展昭等人也都回来了,宁晋脸上也是青青白白,煞是难看。方才展昭检验过尸骸,胸口肋骨上均有裂痕,显然是被人所杀。尸体腐烂,污染了水质,那水正是流到三水铺泉水的泉脉。“王爷,这矿会是何人所开?又为什么要废弃?”吴子楚心中疑惑。“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宁晋拿起水囊,似乎想递给尚在反胃的莫研,又有些踌躇,见展昭已上前轻拍她的背,悻然转开,顺手自己饮了一口。吴子楚有些不解:“明摆着?”宁晋不答,转而看向白盈玉:“白小姐,你可还记得令尊三年县令期满之后,升迁到何处?”白盈玉微微一怔:“家父当时升了明州通判。”“一任知县期满就能直升通判。”宁晋轻笑两声,“他又不是先帝钦点,能升通判,这中间不使银子,是万万不能;银子使少了,也是万万不能。”“王爷的意思是……”吴子楚有些明白了,“白宝震为了敛财,私自开矿。”白盈玉顿时涨红了脸,身子气得几乎抖起来:“你……你凭什么说此矿洞是家父所开?”宁晋瞥她一眼,不为所动,淡淡反问道:“如果不是他开的,他如何知道要封掉泉水?”白盈玉被他说的一怔,当年她年纪尚幼,父亲对她甚是宠爱,怎么也想象不到背后这些残忍之极的事情。此时众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犹如芒刺在背,她呆呆地立在树旁,楞了许久,得知父亲死讯后一件件所发生的事情,积累的委曲齐齐涌上心头,突然哇地一声痛哭出声,泪水止也止不住。这下,把众人都吓了一跳,不知该如何才好。“你怎么把她惹哭了?”莫研第一反应就是先把罪魁祸首拎出来。宁晋恼怒道:“怎么是我!”莫研没理他,笨拙地安慰白盈玉道:“不哭不哭,他说的是你爹爹,又不是你。你爹爹做了那么多坏事,被人杀了,也算是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