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既然已经想起来了些,那记忆恢复是迟早的事情,不必太急切,一切顺其自然就好。”罗凛送人出来,那御医停下了脚步,开口道:“如将军上次所言,让夫人记不起从前的事情也有法子。”说罢从袖口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此药服下,夫人便会永远想不起从前的事情。”罗凛怔了一怔,接过了那个瓷瓶,开口问:“可会有副作用?”御医想了下开口道:“对身体并无影响,只是服用此药,记性会变得差一些。”罗凛把药收好,回到房间看到人,他眼神有些复杂,若是她不记得从前的事,能这样一直快快乐乐的未必不是好事……苏简看着人不说话,开口道:“你为何皱着眉?难道是因为我的失忆症吗?”罗凛看着人,缓缓开口道:“若是你一直记不起,可会有遗憾和难过?”苏简愣了下,笑着道:“也不会吧,只是有些遗憾罢了,毕竟我忘了我们是如何相识的,也忘了我们成亲的种种。”罗凛一手环住人的腰:“你只要记住我们相爱便可,至于婚礼,你既然忘了,我们就举行一次,我会三媒六娉的让你进门,做我的妻子。”苏简愣了下,欣喜的开口道:“你要迎娶我当正室?真的吗?”“自然是真的,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送给你。”苏简觉得自己应该开心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竟然漏了一拍,有种莫名的悲伤涌了上来。“像你这样的女人,只配做别人的妾。”耳侧突然想起一这句话,她反应过来之前,喃喃的念了出来。罗凛一怔,脸色有些难看,开口问:“你说什么?”苏简摸了下眼角的泪,又把手放在胸口,“我也不知道,总觉得这句话是谁对我说的,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这个人可真讨厌,可是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他这么说……会让我如此心痛。”☆、罗凛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你讨厌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吗?”苏简脸上仍有泪痕,却抿了抿唇,别过头说:“我才不要知道他是谁,他这般辱我,大不了相忘江湖,我这个人向来是记仇,即便是从前有多在意那个人,他说了这样的话,那我便也不会多看他一眼,没有到底把心碰上去,让人去任意轻贱。”罗凛心里像是缺了一块,冷风呼啸而入,从心口位置一点点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像是寒冬里掉入了冰窖,周围却没有任何可以攀附的东西,只能一点点任由那冰凉的水没过头顶。也是,她的性格向来要强,为何当初做到那样的地步,又以什么心情呢。到了此时他无法想象,也许他永远也做不到那样对一个人吧。他远远的站着,故意去把人推开,终于让两个人越走越远了,所以落到现在的地步,害怕她想起什么远离自己而去,更害怕她恨自己。他当初那般恨她,而如今也算是现世报,却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还累及了她。罗凛把手放到对方肩膀上:“既然不开心,那便不要去想。”两个人既然决定成亲,很多事情便自然而然提上了日程。钟璟来看过苏简几次,他是以生意合伙人的身份,苏简虽然不记得从前许多事情,但是对于经商之道却很多没有忘记,开始对人游戏陌生,接触几次倒是对人的印象也不错了起来。“我觉得对方你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但是很重诺,难怪我会选择和你合作,一起做生意。”钟璟摸了摸鼻子,对于这样的评价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他倒是没料到还能有天和人这么平静的说话,也不知道忘记从前的事情,对她来说是好还是不好。两个人坐着喝茶,罗凛从外面走了进来,苏简立马站了起来,笑着说:“夫君你回来了。”罗凛点了下头,从大氅你摸出一个纸包,然后慢慢的打开:“这是城东你最爱吃的那家桂花糕,我路过便给你买来了,还是热的。”苏简笑得弯了眼睛,拾起一块放到了嘴里,“还是夫君对我最好。”罗凛笑着帮人整理了下鬓角的头发:“赶制出来的礼服已经送过来了,我总觉得不够好,可是却想早点与你拜堂成亲,你去看看是否喜欢。”“拜堂成亲吗?重要的是拜堂和承诺,衣服倒是其次的,那我去看了看。”说完苏简又对一边坐着的钟璟说:“那我就不和你聊了,你请自便。”说罢,便脚步生风的往后面走去。一直等着人不见了,钟璟才收回了视线,有些黯然神伤,同时又想,她就这样忘记了也好,至少她现在很开心。脸上的笑也是真的。罗凛看着人,开口道:“你没有和她说什么吧。”钟璟嗤笑一声:“我能和她说什么,我比你更希望她过得好,我劝服了我父亲收她作义女,从丞相府出嫁,从此之后,她便是我妹妹,如果你……又惹她伤心,一定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他对她的爱,一点不比罗凛少。是可惜,她的心上人不是他罢了……有的事情终究是命中注定的吧,半点也不由人。钟璟心里苦涩,嘴角却往上,笑了笑说:“她从前吃了太多苦,我只希望她以后能平安喜乐,即便是我求你又何妨,我求你不要负心于她。”钟璟心里生出了些苍凉,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开口求过人,可是为了她又何妨,说来也可笑,竟然相求另一个男人不要负心自己心爱之人。走到半路的苏简,突然想起把手镯忘在了桌上,她刚走近了便听到两个人的话,心里竟然空落落的,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为什么钟璟会求罗凛对她好,两个人不是合伙人关系吗?难道以前罗凛对她不好么?她的头又开始痛了,看见了一段模糊的回忆,她语气苍凉的说:一生这么长,有的人不能在一起就算了吧。苏简的心痛的厉害,以为自己没有哭,伸手一摸却是满脸的泪。苏简一个人在园子里漫无目的到处走,她想去找回那段回忆,哪怕是不完整的,但是却抓不住关键的症结所在。自己以前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苏简听到走廊那段有人说话,停住了脚步。上午的活儿做得差不多,几个丫鬟便寻了这僻静处休息闲谈。一个人开口道:“她本是妾,和西王世子那段不说,还伤了身体不能生养,这配当正房夫人么?仗着几分姿色,过等她年老色衰,将军还能待她如初吗?”一个人又说:“也是,现在浓情蜜意自然不在意,以后也就未必了,始终是心里的一根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也真是可怜。我听人说献王府的郡主一直爱慕将军,两人本是门当户对,却偏生多了个姜妄言,据说那郡主思慕将军成了心疾,献王还和王上请了旨意,难道以后郡主过府还当妾吗?”“唉,我看是将军可怜她,毕竟她做了那么多,她哪里能比得上金枝玉叶的公主,又是个不能生养的。”“将军对人未必真心,也不过是哄着她,嘱咐我们不在她面前提及从前的事情,连着郡主的事也不准提,我靠是当个玩意儿罢了,难道还真的能真心。”“也是,她那样的人,原本就不值得。”那几个人又说了会儿,便就走了,要没有发现墙角另外一边站着的人,苏简只感觉到脚底的凉意一点点往上爬。可是怎么会这么冷呢?像是从骨头你渗出来的。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湖边看着自己的倒影,一阵风吹过,那影子便碎裂开来。这一刻,她全部都想起来了,这段时日的相处变成了讽刺,那人何曾有半分真心待过自己,而她失了心智,却依然被镜花岁月的假象所迷。苏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这世界的人和事多如星星辰,也许多看了一眼就被某一颗星星迷惑,误了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