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紧紧贴身放置的竹签,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幻觉,她和那只陪伴在自己最寂寥时光的白狼,突然消失不见了。她在他最惨淡的时候出手相助,为何他如今痊愈,对方却是不愿意相见?难道是怕自己纠缠?马上他有否定了自己想法,不会的,她不是那样的人。虽然她话很少,他连着人的名字和长相都不知道,但是从相处的的种种便知道她也是心里有他。不然……又如何那般悉心照顾,她还是……没有嫁人的女子。想到相处的细节,他心里又是苦涩又是甜蜜,那个人究竟去了那里?罗凛在山洞里住了两个月,每过一天,他就知道那人回来的机率小许多,哪怕死守着却也不想放弃,他每天白日采草药去卖,晚上就睡在山洞里。转眼已经是半年,罗凛不得不认清事实,她大概不会再回来了,他满心失落,她去了哪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必须离开,又或是出了什么意外?他有些六神无主,人海茫茫,不知道如何能寻到她。前面被围着的人群赌住了路,罗凛这才回过神,四周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南方又起战乱了,广平大战死了十万人,为了补充兵员,吴王在招募士兵。”“我瞧着待遇挺优渥。”“自然是优渥,能不能有命回来还另说,不过眼下世道一天不如一天,当兵也有条出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到这里。”“又不是谁都能去的,没看到榜文上写得吗?带三天粮食,在半天之内走完百里路。才能被选上,凡是中选的人当场给银子,每年也还有另外的银子给。”“听起来不错,我想去试试,现下赋税这么重,不如去军队,说不定能有出路。”乱世之下,人人自危,哪里都不安全。罗凛抬头去看榜文,几乎要把那张薄薄的纸看透,等到看热闹人都散去了,才收回了视线。那个人大概是已经离开了,他也对这个地方再没有留恋,去哪里都是一样的,不如去应征当兵。他的命向来是硬,几次都死不了,说不定能是出路?战场上死了便死了吧,如果到时候他没有死。他寻遍天下一定会来找到她。罗凛去了山洞,细细打量这里的一切,闭眼去回忆两个人相处的那些片刻。最后看了一眼,然后把那根她给他求得上上签用个锦囊装好,贴身放着,心下一狠转身离开。有了她送他的上上签,他一定会活下来。从尸山血海爬出来,寻到她。☆、镇国将军“我听说,广王就这几日回京,到时候百官都要出去相赢,场面一定很热闹。”“我还听人说,广王能够兵如神住,因为他手下有个骁勇神战的将军,能于万千敌军中突围而出,敌军听说带兵的是他,竟然士气减半,更有人不战而逃。”“小姐你说这是真的吗?这人这么厉害岂不是天神下凡?”若菊一边伺候给自家小姐换衣,一边说着今早听到的那些言谈,不过小姐对这些倒是兴趣寥寥的样子,她只好打住了。这才又细细去打量自家大小姐穿着可否妥当。小姐的脾性,这些年她也摸透了,穿衣吃饭向来是不习惯旁人伺候,性子也好,对下人从来不苛待。夫人都说也是跟着小姐,她才有这么活泼的性子。小姐做生意又是一把好手,莫说是官家小姐,比着官家公子也不妨多让,又风流美貌,这么想着,自家小姐浑身上下一点不是都挑不出。自从前来老爷病逝,这偌大的家业都说小姐一人打理,却井然有序丝毫不乱,人流最多的长街有四家米铺都是姜家的,还有香料铺和其他的丝绸铺。就算是在贵人无数的京城,姜家商号也有名气的,彻底站住了脚。苏简穿了件百褶如意月裙,这几日天气转凉,刮起了风,她就披着银丝织锦羽缎斗篷,发式也很简洁,只是斜插了两根碎珠玉簪当点缀。若菊打量着,越发觉得小姐好看,让人衣不开眼,小姐自从那年落水后,便像是变了个人,平日甚少穿颜色艳丽的衣装,满盒子的首饰却最常用这两只最简单。不过即便是这样,姜妄言的美名却依然名动京城,这些年提亲的人快把门槛都踩破了。“小姐,衣服和披风都是银色,不会和太素了些,要不我给你换一只拆。”苏简看了下镜子,那些花纹繁杂的钗带着压脖子的,她随手拿起了桌上的胭脂,在额前勾了几笔,“这样可以了么?”“好看,小姐你这么一画,美得像是仙子。”时下京城流行梅花妆,额头有了这抹红,整个人就气质不同了,清丽稍稍褪去,露出丝丝妩媚来。愈清愈艳,叫人移不开眼睛。苏简打扮妥当就上了马车,今日她还有生意要和人谈,约在了京城最大的酒楼。商号越做越大,需要应酬的也就越多,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平时都是苏简在处理。当年为了避开战货,举家迁到了京城,转眼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那家酒楼并不在繁华的街道上,而是飘在湖上,那是一艘很大的船,三层楼的船舱十分精致,到了晚上亮起灯火更是好看。这里是富家公子和官家少年的销金的好去处,因为歌舞伎一流,却不许留宿,连着很多风流雅士也喜欢光顾。酒楼生意十分红火。苏简掀开了门帘,约得人已经等候在那里了。室内烧着银丝碳,相当暖和,在她进来的瞬间,房间内的人都看了过去,钟璟更是眯了眯眼睛。只见披风里伸出一双玉手,手指纤长,几乎白的晃眼,指尖仿佛泛着光,尾指带着一个碧色的指环,更是承得肌肤如玉。皮相一流不说,一举一动都风流入骨,承托得几位华服盛装的官家小姐都失去了颜色。苏简把披风解下,交给一遍的若菊,吩咐道:“你在外面等着便是。”若菊应了一声走了出去,苏简回头有对几个人微微一笑:“久等了各位。”钟璟笑着给自己倒了杯,“不妨,只要你愿意来,多久我都愿意等的。”几个人都应声笑了起来,眼神暧昧了起来。更有人开口调笑:“不知道少伯,什么时候娶姜老板过门?”少伯是钟璟的字,他是丞相家的二公子,虽然不是长子,却是嫡出,他的生母又是身份贵重的郡主,连着不得势的皇子都然巴结着,何况是官家子弟。他设宴自然有人上赶着赴约,因为苏简和人走得近,他们也对人敬重三分。钟璟是在两年前认识苏简,当时长街匆匆一眼就被人吸引,然后生了心思,设宴请相约,对方果然如他料想赴约,不想却是和他谈生意,还说服了他。他当时想,合作伙伴难寻,美色常见,现在倒是后悔了。如今,自己倒是情愿对方只是个美色。这个酒楼老板是他,每个月盈利的两成要给苏简,两个人是合伙人,这个酒楼都是对方的心思,用他的身份营业,要便利许多而已,也无人敢来闹事。几个人起哄,钟璟眼睛看着苏简,只要对方点了头,他明天就能下聘礼。苏简却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从眼里迸发出一种光彩,笑道:“可以,我不当妾。”几个人闻言皆是一愣,钟璟虽然有几房妾,却也没有正式娶妻,不过钟璟也断然不可能娶苏简做正室。毕竟对方是抛投露脸的商家之女,娶她当正室,这于理不合,她开出这样的条件,不是故意为难人吗?钟璟微微一怔,脸色慢慢冷了下来,其他人也寒若惊颤,不再说话。多少人想嫁入丞相府,享尽荣华,再说,钟璟又生得风流倜傥,少女爱俏郎,也不算委屈吧,几个人暗道苏简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