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他代替卢克出面办事的最后一趟旅程了。处理惠特福德死后留下那堆烂摊子,耗费了他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然而现在都完事了。他再也没有理由重返伦敦了。“你这是嫌我无趣吗?”女人娇嗔地嘟起嘴,用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裤裆部位。在听了好几个月的英国口音后,她的美国口音显得似乎有些违和。“我又不是毛头小子,甜心,”罗曼说。“我是不会因为看到个半裸女人就热血上头的,不管她长得有多漂亮。”他调整意志力,不去想自己光是看到那个英国男孩的嘴唇形状就能秒硬这件事。一股不适感莫名涌起,梗在了罗曼的心头。感到烦躁的他将女人一把拽到自己跟前,粗暴地吻她,刻意让自己去留意她的嘴唇和胸脯有多酥软。可是她的嘴唇形状不对,完全不对,她的嘴也不够甜美,而她的头发更是太直了,不够柔——罗曼断开这一吻,转身背对她。“我改主意了。出去。”他斩钉截铁地说着,语气中隐含着怒气,因此当对方一言不发就离开时,他也没觉得意外。等到门在女人身后关上,罗曼将衬衣脱下,攥在手里揉成一团,然后扔到屋子另一头。天杀的。本来是想对自己证明他没有迷恋上卢克·惠特福德,可这叫什么事儿?得了,他根本就是迷恋上了。岂止是迷恋啊。罗曼长出一口气,坐到床上动手抹一把脸。他三十二岁了,这年纪还来抵死不认账那套就不太合适了。也许是时候面对事实,坦白承认了,不管这事实对他来说有多不方便。而事实就是,他只想要他的卷发英国男孩。他想占有他。他想把他绑在自己身边。妈的,要是有那个可能,他简直想把他揣进衣兜里二十四小时全天候不离身。他想随时随地都能把脸埋进卢克的卷发里,在他的皮肤上吮出印记。他想拥有可以那样做的权利。问题是,他应不应该那样去做。除了酒精和毒品,罗曼不习惯对自己的任何欲望说不。但是对卢克的欲望……不仅仅是把自己想要的占为己有那么简单。让他放不开的,甚至不是卢克的性别:罗曼早就迈过那道坎儿了。他不在乎卢克没有阴道还长着一根鸡巴。他很爱那具美妙的小身体,一点都不想去改变它。不,问题远比卢克的性别复杂得多。那孩子过去被人伤害过,他实在太脆弱了。卢克想要的那种承诺,会把绝大多数男人吓得背道而驰。那小子还有个让罗曼觉得不舒服的能耐,就是能让他产生出违背自己本性、想要当个好人的念头,好保护对方不受任何伤害。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当卢克问罗曼是不是他杀了卢克的父亲,而罗曼回答了“不”。从实际操作来讲,他并没有撒谎,然而那不是全部的真相:他确实耍手腕促成了惠特福德的死,无论这手腕耍得多么间接。可他把这一点给省略了,因为他知道那傻小子会因为负疚感而一蹶不振,无论他那个爹多么不值得他缅怀。归根结底,卢克·惠特福德会把他的生活搅得很复杂——那种没必要的复杂。跟他搅在一起既不理智,也不实际,而且还很危险。罗曼将不得不做出妥协和牺牲,而在平时,他是绝不会那样做的。罗曼叹着气,捏了捏鼻梁。他必须得做决定了。chapter27安娜没觉得有趣。虽说她本就很难产生出“有趣”的看法,但是在过去两个月里,老板的一切表现都让她觉得:一点都不有趣。过去两个月?或许还是更正为过去半年比较准确,从罗曼绑架了惠特福德的儿子并将对方调教成自己的小宠物时算起——至少弗拉德是这样跟她汇报的,当时她还在法国代替罗曼出面料理一桩获利可达数千万的买卖。在那时,安娜也就半信半疑,并没有把弗拉德的话当真:罗曼从来没对男人产生过丁点儿兴趣,所以她相信这只是罗曼精心设计的某个阴谋的一部分,目的是让理查德·惠特福德还债。等从法国回来,安娜发现那男孩已经逃跑了,弗拉德被炒了鱿鱼,而罗曼整天焦躁不安——她以前从没见过他像那样子不安。罗曼身上有股紧张情绪,在过去几周里,有什么东西牢牢盘踞在他的肩头。这段时间里,她能想到的导致这股紧张情绪的最明显原因,就是罗曼不再随便跟人上床了,而对罗曼来说,这几乎是闻所未闻的。就连惠特福德的死讯都没能让他缓和一些,如果说真有什么改变的话,那就是罗曼在那之后变得更加容易情绪化了。安娜开始猜测起导致罗曼这种古怪情绪的真正原因,是他之前要求她去彻查多米尼可·博默底细的时候。既然惠特福德已经死了,那么罗曼会感兴趣的原因只有一个:被多米尼可半搂在怀里的那名美丽青年。她大致能看出是什么吸引着罗曼:那孩子的五官精致极了,还有一张能要人命的嘴。只不过安娜完全想不到罗曼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应该说,只要长了根屌的他都不会喜欢吧。但就算这样,她还是没能猜到卢克·惠特福德对她那位正常情况下总是从容自若、头脑冷静的老板,影响到了什么程度。第一个线索,是罗曼打破日程、说去就往伦敦奔去了。当他在那天晚上遣散保镖们、一个人跑出去的时候,安娜可一点没觉得有趣——由于弗拉德的解职,安保重担全都落在了她肩上,而她本来就已经够忙了。罗曼把活儿丢给了她,却又给她使绊子,对此,安娜可是很不感冒。谢天谢地,罗曼没几个钟头就回到了他的酒店房间,毫发无损。可是等她不请自来地前往罗曼房间,向对方传达她对此的不快时,她发现他坐在地板上,手里攥着一瓶伏特加,一脸渴求的看着。那景象让她止步了。罗曼不喝酒。从很早以前就再也不喝了。罗曼十七岁的时候,他的父亲死于吸毒过量,这是众所周知的信息;但是只有极少人知道,他其实是被人下毒的。丹尼尔·杰米多夫是一名冷酷无情的生意人,但也是一名优秀的丈夫和父亲。他和罗曼关系非常亲近,丹尼尔的死给罗曼的打击很大。安娜知道是罗曼亲手杀了那个对父亲的死负责的人。但那以后,他的状况只能算是急转直下。罗曼开始酗酒。这一喝就是好几个月,直到他最后因为严重的酒精中毒被送去医院。当安娜来到医院时,发现罗曼的母亲紧紧挨在儿子身上,哭着恳求他,看在她和妹妹们的份上,千万别再做这种事了。要是你也走了,谁来保护咱们,罗玛?看到儿子对她的哭诉装聋作哑,她最后这样说道。就安娜知道的情况而言,罗曼从此再也没沾过酒精。但他身边总能找到一两瓶。几年前,安娜问过他,既然不喝酒了,为什么还把酒留着?罗曼告诉她说,他就喜欢这样试炼自己。这就是为什么,当看到罗曼用那副情绪激烈得吓人的表情盯着一瓶子伏特加、下巴咬得紧紧时,安娜心中会警铃大作。几天后,他取消了前往意大利的飞机,再一次把保镖们遣散,这回安娜可不止是有点火大了。可不管怎么说,当罗曼在第二天给他打电话时,她立刻注意到了他的变化:声音听起来放松了不少,原来语气中那一触即断的紧绷感消失了。等到他把自己的位置告知她,让她好安排保镖前去时,得知对方在卢克·惠特福德的公寓里,她的内心甚至都没有什么波动。但是,即使那时,她都猜不到此后会发生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之后的几周里,罗曼让她重新调整了他的日程,把自己的权限分配了大部分出去,只有特别重要的商务会谈,他才离开伦敦前去参加。等到会谈一结束,罗曼马上登机,飞回伦敦。他还从百忙之中挤出不少时间帮助卢克·惠特福德理清其父死后留下的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