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黎扪心自问,这几天她不是从未想起过顾容。
结婚以后,两个人像是变成一个人。那是生活之中,最为亲近的人。像合二为一的两棵树,共享一处根茎。所以当遭遇背叛时,才伤筋动骨,鲜血淋漓。
像是负气般,又像是为了警告自己,孟黎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放得下。”
自从在民政局见顾容最后一面,她从未主动联系过顾容一次。甚至从电话里听见顾容掌掴姜婉,事后她也压抑下所有好奇,并未打听顾容到底与姜婉结局如何。
她强迫自己一步步适应完全没有顾容的生活。
也许,终有一日,她即使见到顾容,也能云淡风轻地仿若重遇事不关己的故人。
见孟黎神色有异,周舟自觉刚才的问题太不留余地。毕竟刚刚离婚,而曾经又是那么两情相悦,哪能说翻篇就翻篇?!于是赶紧转换话题:“陪我去买点衣服吧?”她一边说,一边招手叫服务员买单。
孟黎赶紧掏出钱包:“我来买。”又问周舟:“你要买什么?”
“衣服啊。给我女儿、许诺买裙子,还要给我老公买几件衬衣。”
孟黎笑到:“还真是贤妻良母,给谁都买,就想不到也要给你自己买?”
生完孩子以后,周舟的体型并未完全恢复到从前,虽然称不上胖子,但也比普通人丰腴许多,再不复当年风采。因此就不太再喜欢买衣服拾掇自己。
两人起身往外面走,孟黎又问:“怎么还帮许诺买衣服?小姑娘跟我们可是有代沟的,买了不喜欢怎么办?”
周舟说:“上回和她出来吃饭,一起逛了逛,看见她一直盯着件裙子没挪过目光。我跟你说过,她家境普通。我小姨肯定不会给她那么多钱买衣服。我们不都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年轻小姑娘还是得有几件撑得住场面的衣服。”
她们一边说,一边走进一家服装店里——是一个法国的服装牌子。孟黎也常买,知道价格,便笑说:“你这个表姐当得可真够尽责的!我当年读大学时,也没闲钱买这些!”
周舟一笑:“我猜许诺可能有男朋友了,而且家里条件还挺好。我不想她因为这些东西心里不自在。”
她说着,拿下一件廓型剪裁的连衣裙,掏出标牌看了看尺码,叫导购小姐拿一件新的,便去付账。
孟黎站在一边等她,突然感到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居然是顾建国!于是走到外边接起电话。
“喂,爸……”一个爸字只吐了一半,就立即改口:“叔叔……”当初,改口叫顾建国、田晓兰爸妈时,心里挣扎了好久才逐渐适应。没想到现在重新叫回叔叔也需要适应一番。
那话那头的顾建国闻言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小黎啊,忙吗?”
孟黎挺客气:“还行,和同事在外面逛街。”
没想到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半晌顾建国终于说:“小黎,是这样的,叔叔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孟黎一时没说话。
顾建国就继续说:“你们那个房子卖了,我们都知道。但是,后来,小容又买回来,你知不知道?”
孟黎心情有些郁郁,低沉着声音:“我知道。”
“那小容辞职了,你知道吗?”
这个孟黎就真不知道,也真没想到。脱口而出:“怎么会这样?”
顾建国觉得真是难以启齿,但又不能不说,于是言简意赅到:“小容和那个姜婉闹翻了,同时也就从公司辞职。”
闻言,孟黎都不禁替顾容可惜。他在那里,本来是前途无量。以后不说在总部做到高管,去分公司做高官肯定妥妥的。
没想到,现在闹成这样。诸多情绪涌到嘴边,反倒不知从何说起。替顾容惋惜也有,恨他自作自受也有,更有莫名的唏嘘。
半晌,她才吐出一句不带情绪的话:“他可能有其他计划吧。”
“是,辞职以后小容自己注册了一家公司。已经投进去一笔钱,但第一批产品还没出来,需要继续投资。资金缺口很大。他现在不仅没有收入,每个月还有两万的房贷要还。”
孟黎大吃一惊。从顾建国口中听到的顾容是她从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顾容。从前,顾容倒是跟她提过自己开公司,辛苦点,但比较自由。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去创业。
孟黎收起惊讶,想了想,不不明白顾建国跟她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便说:“叔叔,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顾建国叹一口气,说到:“其实他现在只要把那个房子卖出去,就能缓解资金困境。但是我跟你阿姨劝他很多次,他就是不听,不愿意卖。我想,你能不能和他谈谈,劝劝他?人总不能叫一套房子给压死!”
孟黎握着手机半天没说话。说实话,她真的不想再跟顾容有任何瓜葛。当伤口正在复原结痂的时候,怎么能重新揭开?
更何况,顾容走到这一步,和她有丝毫关系吗?!顾容出轨在先,和姜婉撕破脸在后。她伤心之下,提出离婚,连顾容的一分钱都未曾拿过。她为什么要帮助一个曾经伤己至深的人?!
她和顾容早不是共进退的比翼鸳鸯。她的翅膀都被顾容狠心折断,现在旁人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助顾容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