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太极宫,立政殿。
媚娘坐在殿前,看着为了一块玉屏该摆在哪里而争执不休的银珂与锦幨,口角不由浮上淡淡笑意。这两个孩子,她可是从再意外不过之处得的。想不到,几番调教之后,便成了这般的好孩子。她越想,越是满意,看着银珂锦幨的目光也一发地温柔起来。
正在此时,玉如徐徐而入,向她轻轻一礼道:“娘娘,主上驾已至立政殿院前。”
媚娘闻言,神色微敛,垂目半晌才轻道:“为何而来?”
“娘娘……”
“去问个清楚。”
她一句话,玉如也只得出门去打听了。不多时,她便又匆匆而来报道:“娘娘,午后元舅公却是入太极殿,见过主上了。”
媚娘闻言,淡一敛眉,好一会儿才轻道:“东宫那边儿……治郎可曾去过了?”
“自从那日废太子诏书立下至今,已是久未见面了。”玉如轻道。
媚娘闭了闭眼,复张开,目光中满是怜悯与释然:“……知道了,传令,接驾。”
“是。”玉如大喜,不及思考为何媚娘态度突然变,便转而奔出。
一边儿的明和见状,上前一步轻道:“娘娘……是为了太子殿下……”
“本宫欠他母子二人的,只消今日一定局,便已算是还完了,以后再无干系牵扯。何况……”
她停了停,好一会儿才轻道:“他的身子那般模样,若是搁着别人照顾,本宫如何放得下心?”
明和头应是。
……
子夜时分。
李治紧紧抱着媚娘,不肯松手,好一会儿才轻道:“你终究还是肯原谅我的。”
“只这一次,若有下次……”媚娘语未尽,便已觉李治双手紧紧一箍,几乎将她腰身勒断。
“不会的。再不会的。”李治细语。
媚娘淡淡一笑,却不再言语,只偎入他怀中,由着他替自己仔细摩挲着额头。
好一会儿,李治突然轻道:“过了这一段时光,你陪我一道去封禅可好?”
“我?我陪你去做什么?”
“你现在有着身孕,留你一人在宫中,我终究是不放心。何况……”李治将下颌搁在她头,喃喃道:“我们不是早就好的么?以后,要一起游历天下。”
媚娘沉默,好一会儿才轻轻道:“好。但是你走之前,总是要将宫中内外事情,都打好了才妥当。”
“无妨。你眼下初初受妊,只怕也不便就贸然行动,所以自然是要等到胎气稳固了再走的。至那时,弘儿大位已定,再留下舅舅……”
言及长孙无忌,李治突然停下来,不语,目光中有些了然,有些愕然。
“元舅怎么了?”媚娘躺在他怀中,听着他突然慢了一拍的心跳,淡淡地问。
李治沉默,好一会儿才道:“没什么……我就是想,至那时,留下舅舅来陪着弘儿,自然也就无大碍了。而且他不跟着去,也少些唠叨。”
“那……三公之中,总要有一位跟着的。想来便是英国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