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正好,阳光暖融融的,令人不由生出几分疲懶之意,昨日却刚下过一场雨,天空被洗的干干净净,纯净明亮的浅蓝色,偶尔飘过几片淡淡的白云,阳光清浅,暖却不耀眼。B市是个不大却很繁华的都市,所以尽管天尚冷,便已有许多出来游玩的男男女女,因为是周末,所以可以看见许多着学生装的少男少女。
英式的天蓝格子衬衫,黑色的紧身西裤,一件偏运动型的白色外套,便是凌源高中男生秋季的校服。作为B市唯一的省级重点中学,这所高中不仅升学率极高,连校服都是走在各大高中时尚的前沿,令人艳羡。
都说人靠衣装,华国的高中校服一向是检验帅哥美女的好标准。凌源的校服却是能让模样一般的学生也显得比其他学校的更加自信,充满朝气。就比如说坐在咖啡厅里被女生们盯了好久的那两个穿了凌源校服的高中生,两个都是那种能让那些小姑娘们尖叫的美少年。虽然穿的都是一样的校服,却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俊美。
一个领子半翻着,第一颗扣子解开来,露出半截好看的锁骨,好看的五官上是那种略带邪气的笑容,勾得人心里痒痒的。另一个的衬衫扣子是一丝不苟的扣着,白色的外套也整整齐齐叠好放在少年的双膝上。虽然还略显青涩,从那种文雅温和的样子却已经可以看出来,这长大后该是个翩翩如玉的君子。
两个人坐在这里已经将近一半个小时,连面前放着的咖啡都变得失了原有的滋味,这两个人却还是坐在那里,连句话都没有说。最后还是那个看起来有些邪气的大男孩忍不住开了口,把手里的黑咖啡往桌上一放,带了怒意的抱怨便脱口而出,“我说顾六月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抽空来玩一趟吧,你连话都不和我吭一句,难道我们一下午就要待在这个地方看风景?”
被叫做顾六月的少年把视线从窗外玩得开心的一对父子身上收回来,乌黑澄澈的眸子掠了他一眼,眼角微微下弯,带了些嘲讽的意味,“既然是你把我约出来,这种事情不是该由你决定么?还是说,我们聪明果敢的木大少爷连这个决定都做不了?”
木笙家境优越,凭着出色的外形和优异的成绩,很自然的成为众人捧着的对象,何况少年人心高气傲,对同样出色的同性总会产生攀比的心理,稍不注意便有可能引发一场纠纷,可偏偏也是这么一句带着讽刺意味的话,轻而易举的便把木笙的怒语给堵到肚子里,谁叫在他面前坐着的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木小少爷所爱慕的对象呢。喜欢嘛,所以错的永远是他自己。
两个男生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玩的,一起打球,去玩游戏?那些事情实在太破坏约会的气氛。最后还是木笙拍了板,学着电视那些恋爱的男男女女,在游乐场里玩了整整一个下午,在一个浪漫的小餐厅里用过晚餐,又在黑乎乎的电影院看了一场风花雪月的电影。
除了在开始时有一些不愉快,木笙对这场约会还是很满意,不过这一天下来,影片播的是什么他早已忘记了,他唯一记得的,是在情侣包场的电影里,那个轻柔而甜蜜的吻。坐在司机开来接他回家的后座上,木笙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仿佛还能感觉的到那温热潮湿的触感,他的眼睛愉悦的眯了起来,笑兮兮的,像个傻子。
木笙被家里的司机接了回去,顾六月则一个人搭了公车回了自家的那栋小公寓。这是他目前居住的地方,属于他和外婆的小地方。
年幼失去生母,生父不明,出席家长会总是年迈的外婆,摊上这样的身世,好学生顾六月才貌双全,看似温和却是难以亲近也是自然而然的事。也正因这样,即使顾六月并不合群,也从未有人会觉得他是恃才傲物,只会觉得对方是缺乏温暖而心生怜惜。
稳居红榜第一的顾六月和各方面都很出色的木笙一直都是凌源高中的风云人物。如果说,木笙俊美多金的富二代,顾六月就是温润如玉的的绩优股,两者都是女生爱慕的对象,她们幻梦中的白马王子。
谁也不会想到这两个人会走到一起去,同性恋,在那个时候,还是一个并不被许多人所知的名词。然而这两个同等骄傲且出色少年却已经走到了一起,虽然还只是暗地里的亲密如斯,但已经决定了要长长久久。然而他们毕竟还太年轻,年轻到不知道有些人,他们只适合一时的风花雪月,却无法守住天长地久。只是凭着单纯的爱,便以为能拥有长久的未来。
顾六月回家的时候,老人已经把冷掉的饭菜全部都热了一遍。那个时候手机还是一种奢侈,因为约会的延迟,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外孙已经吃过了晚饭。对于外孙的晚归,她选择了沉默的姿态,以无声的方式,放任着顾六月的生长。这栋老房子房子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因为小而显得温馨。洁白的墙壁上挂着的是一张年轻女子的彩色照片。她有着灿烂而美丽的笑脸,却永远留在了十六年前的某一天。
那个貌美的女子是老人的独生女,以这样被装在镜框的姿态,挂在墙上一挂就是十几年。和父亲一样,母亲这个词就只是个单纯的符号,一张彩色的照片。对于顾六月而言,这世界上或许没有什么事比舒心重要,只要他自己觉得高兴,和一个男孩谈恋爱时,他也不会产生任何负罪感。
毕竟他是姓顾,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为张家留下后代。就像曾经的那个人说过的,顾家的孩子天性便是薄情。至于木笙,那是他心甘情愿,后果又与他何干。但那时毕竟年少,顾六月还是对对方抱有一定的希冀的,想着若是能够长久,那也是件圆圆满满的好事。可毕竟还是年少,又怎会深刻意识到,这天底下,哪里来的那么多长久的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