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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页(第1页)

而即便是在世的余贤和邬南,也一个功体时不时会溃散一次,另一个一疯就是好多年。所以这一世,白柯才会碰到性格沉得近乎冷肃的霍君霄。而现在,因为白柯和邬南的恢复,君霄沉到底的性格似乎又有了重新浮上来的迹象,仿佛整个瞬间活了过来。所以白柯在听到君霄开口说的话时,内心十分复杂——一方面他觉得这棒槌说的话实些混账,可另一方面,他居然会因为君霄的变化泛起了一丝丝欣慰……中间还夹杂着回忆带出的一点心疼。三者交织拉锯了好一阵,最终居然打了个平手,甚至后两者还隐隐压过了前者。再更多不适合的情绪翻上来之前,白柯神色淡淡地丢下手里的那片竹叶,长袖一甩便渺杳远去,没了踪迹,只留下冷清清的一句话散林子里:“别说诨话,该回玉生山了。”君霄站在林子里,怔怔地看着悠悠飘落在地的那片竹叶,又抬头看了眼白柯背影消失的方向,怎么都觉得那背影虽然仙气十足,却有股子落荒而逃的味道。而且他都说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了,居然就换来一句轻飘飘的“别说诨话”。最要命的是,那语气一点儿也不强硬。“……”君霄呆了半晌,他原本只是抱着股“反正也掩不住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把纸墙捅了一了百了”的心理,可白柯这反应,却勾得他心里有股火袅袅燃了起来——显然他那冰渣子似的师父站得也不像看起的那么稳!再拉两下,说不定就倒了……他正琢磨着,一道黄纸破空而砸在他面前,里头传来熟悉的有些冷的声音:“还发什么呆?!”君霄一把扫下那道纸,攥在手心里,定了定心神,便如同鹞鹰似的追了上去。玉生门行事一向秉持“一切从简”的风格,根本原因在于掌门一代比一代怕麻烦,一个比一个像甩手掌柜。所以千年之后,山门重开,白柯、君霄他们领着一干新弟子重回门派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有搞仪式庆祝一下的意思。众人落在了玉生门的祭天台上。一干新弟子不论老少,大多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玉生门,从未见过真容,此时来到这里,便被仙境似的地方给惊到了。这里虽千年无居住,却丝毫不显老旧,仿佛被时光定格在了千年之前,除了生活在其中人的变了,其他一切都没变。余贤简单地给众弟子讲了一下门派内的布局,安排了住处,又讲了些不算规矩的规矩。随意得让一干新弟子都些恍惚了,仿佛他们不是来正式拜入门派的,而是来玉生门一日游的。邬南在一旁听完全程,仿佛又想起了他小时候被师父师祖捡回玉生门的情景,那是太多年前的事情了,久到他都数不清离现在多少年……他冲一众神情恍惚的新弟子笑了笑,道:“玉生门向来比较随意,习惯就好,只当有个可回的家。”白柯扫视了一遍四周的景象,看到众人说完了安排要带着简单的行囊各自回屋,只觉得么多年他好像也从未长时间的离开过这里。他们像是出了趟远门,各自游历了一圈,现在游历够了,便又回家了。而不论外面如何,这里总是最让人安心的。白柯这么想着,心里忽地就定了下来,正想说什么,就听跟弟子交代完的余贤一转头,冷不丁冲君霄来了句:“臭小子你跟这儿乐什么呢?刚才从树林回来起总是要笑不笑的,脸绷得疼么?什么事这么值得回味说出让你师祖我听听,别我在这讲正经事,你在那里心不在焉的,能不能在新弟子面前留点儿靠谱的形象?”君霄抬手按了按嘴角,十分淡定道:“没笑。”说着还瞥了眼白柯。白柯:“……”果然安心什么都是瞎话!梦靥冰魄被镇,一切本应该尘埃落定,回到玉生门过从前安平祥和的日子就好。可因为君霄这么一搅合,白柯怎么也无法完全定下心来。他吸收的冰魄灵力是最多的,受到邪气的影响也是最大的,这段时间即便一直在调息休养,心境也一时难以回到当初古井无波的状态。其实不止是他,所有参与混战的人,包括君霄、余贤、邬南……甚至那些新弟子,都有着同样的问题。君霄这几天的表现也和这个不无关系。白柯和君霄对这点其实都心知肚明,但有些窗户纸一旦捅破了,就修补不回去了。于是即便回到了玉生门,回到了这天底下最能让他们安心的地方,两人却没能安心下来,依旧僵持着……准确地说,君霄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是白柯单方面僵持着。而这僵持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要是真的一丁点儿心思都没有,那还用僵持么?直接把君霄打发了一了百了。正因为此,这事才成了白柯心里的一块心病——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心里并非毫无波动,却又很难朝前再迈一步。玉生门的一切都一如当年,灵池灵洞遍地都是。众人在这里调养起来简直事半功倍,只除了白柯。心绪不平,只会导致邪气入侵,心神难控。他总会在调息的过程中突然陷入一些梦境里,梦里有提着酒壶四处逍遥的余贤、年少的沈涵和邬南,还有皮猴一样的君霄。很多很多年以前,几乎记不清的那些琐碎事情会在梦境里翻涌出来,应和着现在的玉生门,几乎让人难以分辨是真是幻。他每每从那些不受控的梦境中挣脱出来都要费好半天来平缓气息,只是面上依旧淡淡的,平静得让人看不出端倪。可事实上,那梦境一天比一天重,一天比一天难挣脱。日子就这样看似平静地滑过,转眼就过去了两个月。两个月后的某一天清晨,轻薄的雾气在玉生山中缭绕,间或夹着几声悠远的鹤鸣。余贤和君霄早早地等在了玉生门地界的禁制旁,不消片刻,白柯和邬南也飞身掠了过来。“师祖急召我们来是——”邬南落在君霄旁边,低声问道。“带你们去见一个人。”余贤掸了掸衣上并不存在的尘土,道:“我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了,跟我走吧。”邬南不知怎么的左眼皮突然跳了两下。他疯了太多年刚恢复没多久,所以许多事情并不清楚,但白柯却想起了之前在君霄的秘境里,余贤说过的一句话——等一切尘埃落定,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带你们去见一个人。正如他所猜测的,众人跟着余贤出了玉生门的地界,穿过了好几个省市,落在了一片老旧的居民区前。这居民区都是几十年前的建筑,一条条巷子七拐八扭的,极容易迷路。白柯他们边跟着余贤穿过几条巷子朝深处走,边听他解释道:“我算了算,今天恰逢涵丫头这一世满月,能在这处看到她。所以带你们一起过来。看她过得好不好,若是好我们——”这话还没说完,他们就止住了步子。因为前面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有些轻又有些急,听起来慌慌张张的。下一秒,一个年纪看起来有些小的女人从巷子拐角处转过来。她生得高而瘦,面色不太好,像是刚生了一场大病似的。衣服普普通通,颜色很素,走在街巷里十分不起眼。那女人手里还抱着个襁褓,里面裹着个睡着了的孩子。她走到一个独院前左右环顾了一下,迟疑不定了好一会儿,然后蹲下身,把手里抱着的襁褓轻轻放在了院门口。也不知是年纪太小还体会不到骨肉相连的难过,或是所有心情都被慌张盖住了……那女人放下襁褓,几乎没有多看一眼,就忙不迭离开了,一直跑到了巷子的那头,快要拐弯了,才突然顿住步子,回头朝襁褓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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