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么一点,他只能看见这么一点,就像是整片墨色的夜空,只有一颗星辰明灭。
被囚禁前期的恐惧又开始缠绕上心头,仿佛又回到那个屈辱的黑暗的日子里,夜神月在被子下的手指微微发颤。
自从那段时间留下阴影后,他就开始对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产生了极大的恐惧。连着恐惧感的是精神上的错觉,脑海里自动产生一种像是被侵犯一般的痛,就像是那几个夜晚一样——心里的绝望和身体被撕裂的痛苦在无尽的黑夜蔓延。
所以再后来,即便被囚禁,每当夜幕将要降临时,房间里也要一直点着不少蜡烛。
他听见寝居的门被打开,又被关上,脚步声远去。
走了?
夜神月伸出手挥了挥,指尖只是流过一片微凉的空气。
“……来人。”他犹豫着出口,房间里只是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声音。
门外的御侍自然听见了,可是将军还在里面,她们进去凑什么热闹,找死吗?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进来。夜神月收回手,皱皱眉,又犹豫很久:“筱枫院?”
被呼唤的人站在不远处,脸绷得死紧,却没有上前。
夜神月抿了抿嘴,到底是慌了,他捂着肩撑坐起来,“筱枫院家继?”
还是没有人应他。
过了一会儿,像是最后鼓起气似的,夜神月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筱枫院家继?……家继……”
筱枫院家继浑身一震,差点没忍住就这样上前:夜神月从来没有这样亲近地叫过他的名字,从没有叫他‘家继’。
……
“真的……走了啊。”他垂下眼帘,一个人坐在那里,单薄的身影在微弱的烛光映照下看起来十分落寞。
房间里安静下来,很久很久,只有一阵布料摩挲的声音。筱枫院看他掀开了被子,往那盏蜡烛摸索着走过去。
将入秋的天气开始冷起来,夜神月身上却只穿了薄薄的一层绸衣。烛台离寝褥并不远,一两步就到了。夜神月守着那唯一一盏烛火坐下,仿佛离光近了,才能让他安心一些。
一刻钟……两刻钟……
两个人都一动不动,一个守着蜡烛,一个看着守蜡烛的人。
房间里什么声音也没有,让外面的人都以为他们已经和和气气地一起入睡。
那里没有可以坐的垫子,凉气从脚传到身上。腿已经麻了,夜神月动了动,在筱枫院以为他要回到垫褥上的时候,他又端坐好,伸出手。
筱枫院知道,他大概是想把烛台拿到寝褥边。白瘦的手靠近一跃一跃的烛火,“噼啪”一下,蜡烛燃开一星点火花,跳到了他手心。一滴烛油又落进铜台。
夜神月的手一顿,将手偏了个位子——他以为自己碰到了火,却不想这样下去会碰到的才是火,筱枫院几步上前,将他的手抓进手里,冰凉的。
夜神月一抖,偏过头,“筱枫院……家继?”
他将他搂进怀里,凉凉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进他手下的皮肤。
“外面有人吗?”他出口问。
小林守在外面,头一点一点,正要睡过去时听见将军的声音登时就一个激灵,“是!”她推开门,却看见将军正把正夫人抱起来,往寝褥走。
“把这些蜡烛都点上。”他说。
“是!”虽然感到奇怪——为什么睡着睡着两个人都要跑到寝褥外边?但是将军的事情她们最好还是别管。
蜡烛一盏一盏又亮起来,视线也一点一点清楚起来,回到模模糊糊,勉强看得清人的地步为止。
筱枫院将他放上了垫子,给他披了一件外衣,又理了理被子,盖上他的腿。
“就像这样,月。”他突然说,让夜神月心里一跳。
“你看,蜡烛灭了,你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叫我的名字,求助我。”
“将军这又算是侮辱吗?”夜神月气恼地冷笑一声。
“不。”筱枫院在他身旁坐下。
“如今的局势,你的属下全都帮不了你,在这个大奥里,你就像是刚才那样,身处在没有光明的黑暗中。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要如你口中说的那般侮辱你,很简单,方式也绝对很多,但是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