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何尝没牺牲自己的爱情呢?他也有爱人,但是因为残疾了,被女方家庭反对,相爱而永生都不能在一起,我越是爱你,越是能体会他曾经的苦!”
那么多年,在一起以为只有心心相印,只有甜蜜的思念、温馨的瞬间,谁会想到到今天针锋相对、疯狂争吵?
婉初紧紧咬着下唇,直到腥热的血渗出来,她怕自己冲动全都告诉他。她想告诉他,只要他们在一起,她会把那些金子都拿出来给他大哥。她所要的,不过就是他的态度,要他跟自己一样,抛却全部投入的感情。
可为什么爱情在金钱、权力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只要沈仲凌肯为她拼搏一次,事情就都不一样了。可他还是没有做到。
“所以,你放弃我了?你不要我了?”婉初凄然地笑了笑。
“我们不一样,只是暂时的忍耐,等到一切安顿下来。我跟梁莹莹本就没有感情,过不了多久她自己就会受不了,到时候自然就离婚了,我们就能在一起!”
“现在呢?”婉初泪眼迷离,冷冷道,“你是打算让我做个情妇,做上几年,日日盼望你偷偷从妻子那里跑出来跟我相会?然后熬不住的时候,天天问你什么时候离婚?问到没有答案,问到你心烦,最后再抛弃我?等着我们的孩子问我为什么没有父亲,为什么自己的母亲要做情妇?
“沈仲凌,你休想!口口声声说爱,连名分这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你说什么爱!
“今天我们就分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形同陌路,你就不会再痛苦了。与其让大家都痛苦,不如让我退出吧,我真的累了。”
婉初挣扎着想离开沈仲凌的怀抱,但他的回应只是更紧的拥抱。“婉初!”他一遍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他不明白,明明是爱着的,为什么就不能暂时忍耐呢?
婉初努力去掰开他禁锢在身上的手臂,她捶打着他,最后狠狠咬上去。沈仲凌只是由着她发泄,由着身上的疼。他想,等她冷静下来就好,就好。
最后她好像使完了一生的力气,再没力气挣扎了。仿佛一直行走在黑暗,看不清前路,却要走下去。身体已然不能前行了,可脑子却一直走着,走着走着,一脚踏空,仿佛从云端落下,晕倒在沈仲凌的怀里。
大夫坐在床边的小方凳上,搭在婉初细柔的手腕上,眉头紧锁。沈仲凌眼中尽是焦急。
半晌,大夫切完脉,站起来。
沈仲凌忙过来询问:“大夫,她怎么样?”
大夫边整理诊箱边说:“夫人刚有身孕,神思郁结、内息紊乱,加上身体虚弱才晕倒的,不算大碍。我这就给夫人开个方子,好好调理、安胎,不要再受刺激……”
“身孕”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劈在沈仲凌的心上,身孕?她怎么会!
失魂落魄地送走大夫,沈仲凌再进来的时候,婉初已经醒过来。
她没在床上躺着,而是靠着窗,失神地望着窗外。本来早上来的时候还只是有些隐隐的云,这会儿天都暗了下来。风吹得厉害,满山的树枝都在风里被摧弯着腰,树叶都向着一个方向哗啦啦地摆动。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爱,而情已逝。
大条大条的水线开始铺天盖地地落下来,砸在屋檐上叮叮当当,园子里的一棵不知名字的树落了一地的叶子。这才是春天,叶子也是会落的。不一会儿,整个窗户都成了水帘,看不分明外头的细节。
沈仲凌轻轻拉住婉初的手,探寻地小心问道:“你怀孕了?告诉我,怎么回事?……”他终是爱她,这个时候,他跟自己说一万遍冷静、冷静,再冷静。不能不问她缘由就给她下定义,给她审判。
只要她说她是被逼迫的,他就能相信,就能原谅。甚至,这一刻,他打定的主意,竟是要照顾她一辈子,再不让她受伤。他相信遭遇至此,她最需要的就是他的爱护。甚至,他可以忤逆哥哥。她要的不就是名分吗,那么就给她又怎么样呢?
可婉初并不知道他的心这样转了几圈。她先是一愣,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我怀孕了?”
随后就释然了。迎着他的目光,居然报以一笑,无限凄凉,却没有羞愧。知道了也好,就这样吧,就这样散了吧。如果不能在爱的时候分手,那就在疼的时候放开吧。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没有一把嗜血的屠刀怎么能利落地斩断?
沈仲凌终于忍不住了:“告诉我,是谁?!你是被逼的,是不是?”强压住心底的羞辱、不甘、震怒、心疼,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婉初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摇摇头,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你不用再问,我是自愿的。”
她从来没想过,他们的感情就是因为这一句话,这一句话后,他们就这样错过了。只是这一句话,然后是一辈子的擦肩而去。
轻轻的几个字,如同他们的爱情最后的死刑宣判。
沈仲凌觉得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没有比此刻更悲凉、更愤怒、更耻辱、更难过。
扬起手,终是不忍。手掌变成了拳头,从婉初脸边擦过,落在了她依靠着的窗上。
哗啦啦地分崩离析,碎了一地的玻璃,上面沾染着斑斑血迹,分外的耀眼夺目。他的手瞬时血肉模糊,玻璃片从她的脸旁飞过,也流下点点血痕。一地都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