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下雪的冬天晚上,天总是黑的吓人,月很高的悬在天上,没什么星星,但配上星轨广场四周可称得上辉煌的街灯,景色却还不错。
很大的一棵圣诞树立在广场中央,上面绕了很多小灯笼和红的白的装饰,此时正一闪闪发着光,有三三两两的人立在圣诞树周围看,而五条悟则立在不远处看他们。
并不是他有闲心去看别人赏景,而是他刚刚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立在这里,一时间有些迷茫,下意识观察四周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
六眼告诉他四周并无异常,但如果不是他脑子得了病,圣诞节早就该过了才对。
而就在五条悟打算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别人时,他却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隔着大半个圣诞树,看向坐在广场那边的人。
很熟悉的,却又让他惊疑竟能在此时遇见到如此巧合的一个人。
坐在长椅上的桃沢香穿着挺厚的白色羊毛大衣,符合节日气氛的红围巾围在上头,遮住她大半张脸,可五条悟只消一眼就能认出她,更别提她还在看他。
在他们目光对视的那一刻,她动了一下,像是要站起来迎接他似的,却不知为什么没有起来,呆呆的坐在那里。
五条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想她这样是不是被谁胁迫,这里又是不是什么幻境,无下限早在意识回笼之时就开启,而现在,他能做的,只是克制自己要跑着奔向她的愿望,快步走向她。
而直到走到她的近前,在此处等到快成为雕塑的桃沢香才眨动一下眼睑,站起身勉强迎了一下自己的男友。
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中坐了太久,即便穿的够多,寒意也透了进来,冻到她膝盖发僵,行动时难免有点僵直,而她一向不关心她的男友竟然看出了她这点不适,伸手扶住了她。
“你看上去好冷,穿的也太少了。”
五条悟这么说着,蓝色的眼睛从墨镜后面露出来,含着些轻薄的笑意,却不住的打量面前的少女,猜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的手虽然还保持着一点社交距离只握着她的手臂,却已经快忍不住要帮她捂暖冷冰冰的手,但他又知道自己如果做了那么没距离感的事情一定会被她又一次讨厌,最终,只能轻声问:“为什么不到室内去?”
桃沢香真想跟他说,如果他按时来她就根本不会在这里等到手脚冰凉,但最后,她还是把这样让人难堪的诘问咽了下去,毕竟也是她明知他会迟到,蠢兮兮地对一切抱有期待,以为他会按时来呢。
但这样的期待都在无尽的等待中消磨了,现在手冷脸冷心也冷了的桃沢香只是勾了一下嘴角,回答道:“因为,圣诞树很好看。”
说着,她自己大概也觉得这样的理由有些站不住脚,便看向了他脖子上的,那分外刺眼的白围巾,明知也许是自取其辱,却还是忍不住问:“悟,为什么不戴我给你织的围巾呢?”
为她这样亲昵的语气以及没有把手抽回的动作,五条悟不禁一愣。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在这一瞬间,一些苦恼着他的记忆适时浮现,他想起有一次自己在宿舍里把所有围巾翻出来却总找不到想要的那一条,原因是回溯前桃沢香织了送给他而回溯后香香没和自己在一起,自然不会送他生日礼物。
她这么问,会不会……?
为了这样的猜想,他的手不禁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滑,轻轻拢住了她冰冰凉的手,确认她没有一点抗拒后,他的心放下了一大半,同时,又很自然地解释道:“因为,我不是刚刚做完任务来嘛,那是香香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珍惜,想着不要在任务中被那些咒灵弄脏了。”
当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有没有做任务,但总归现在的情况必须撒这个谎了,不然要怎么解释约会还迟到的混蛋行为啊?
因为之前的事情,桃沢香对他已经不那么信任了,蹙了蹙眉,半信半疑地问:“不是有无下限嘛?”
“有的时候无下限也会防不住人嘛,有的咒具可以破开我的术式的。”五条悟这么说着,拉着她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香香知道吗,有次我做任务的时候,有个人趁我不备直接用刀把我捅了个对穿呢。”
“还给我额头,就这里——”五条悟又撩起自己的白色碎发,把光洁的额头给她看,伤口虽然好了,可疼痛回忆起来还是真的,也因为是说的真话,所以即便没有伤疤,也足以让人相信,“捅了一刀,我那时候快死掉了。”
桃沢香愣住了,她略略瞪大眼睛看着这么轻飘飘说着明明很痛苦的话的男友,觉得他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却说不出来,只能抬手,摸了摸他向自己展示的,本该有伤疤的额头。
光滑的,平整的,她想不出这里被捅了一刀的样子,也想不出这样受了伤还怎么能活下来,却问不了这样的问题,只能问:“……疼吗?”
她声音轻轻地,不知怎么哑了起来,明明刚刚还在想着要坚定冷漠决绝地和他提分手,现在一听到他曾经受这样的伤,竟然又开始心疼起来了。
而看女友都要因为他的话哭出来了,五条悟难免有点于心难安,觉得既然那个自己没说,自己也不该说,同时,又觉得她能为自己流眼泪实在太好了,他抿了抿唇,安慰她:“但死前领悟了反转术式,所以又活过来了,总之,我不是还活着吗?”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你都不和我说……”
五条悟沉吟了一下,不知道现在的具体时间,便改了说法:“嗯,06年夏天?”
为他这样奇怪的说法,桃沢香愣了一下,而后皱起眉头:“那不就是今年夏天,难怪你那么久和我发短信,你、你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