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来的实在太晚了。
等他们检完票入园,还没跑到摩天轮底下,烟花秀就已经开始了。
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漆黑的天空中升上了第一朵亮橙色的花火,照亮了整片天。
随着烟花的炸开,拽着兴致缺缺男友在人群中灵巧地窜来窜去往前跑的桃沢香也为这一幕短暂停下了脚步。
她驻足在无数同时在此刻驻足的人群中,抬眸,让夜色清晰地倒映在她浅棕色的眼瞳中。
夜空把她的眼瞳染暗,可烟花,星辰和月都亮闪闪,像碎屑似的落在她的含着笑和期待的眼睛中。
为这美好的一幕,她忍不住笑起来,拉着五条悟的手就指着天空让他看“悟!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从头被她牵着跑到尾的五条悟却似乎完全没有欣赏美的细胞,他歪头瞥了一眼天上的烟花,完全不懂这到底什么好看,只在收回视线时微微垂眸,看着身侧刚刚在狂奔中跑到两颊都发红,发丝都散乱贴在她脸庞两边的女朋友。
她是个很寻常的女孩子,如同任何一个这个年纪的普通少女一样很喜欢这些不实而没用的,所谓‘美’的东西,五条悟不理解,也没打算理解。
说来也很奇怪,之前和她一起出来的时候,不管多远他似乎都不会觉得麻烦。
从东京到横滨的路程带来的不耐用几个大福加上对方的笑容就能清除,逛哪里都一样的商场,看也许没那么好看的电影也不觉得无趣,如果放在以前,他陪桃沢香看这样的烟花,估计会因为她说好看而尝试认真欣赏,到最后也会发自内心说不错的。
可现在,却好像变了。
冬天的烟火再怎么好看也不如夏天,好像什么都没变,好像什么都变了,他变得很强,任务也很多,虽然不至于疲劳,却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她,可这样长久的不见面之后的再见,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非要说什么的话,就是那种感觉似乎消失了一部分。
其实从刚刚起,一直被牵着手跟着她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还要开无下限以防别人推搡到他们两时,五条悟便已经快没有耐心,在看到这跟夏日祭典似乎没差别的烟花时,他的不耐烦就达到了顶峰,他原本想立刻就走,可对上桃沢香亮晶晶的眼睛,他的告别和抱怨却说不出口。
于是他又知道,那感觉还没有完全消失。
挺奇怪,他在高专里什么话都可以说,专喜欢惹别人生气,从没有人能堵得住他让他无话可说,可桃沢香往往什么都没干,只是这样看着他,就让他说不出什么话来。
五条悟莫名感觉到一种令人恼火的挫败,他啧了一声,看了一眼还在天上一个接一个狂轰乱炸的烟花,不想昧着自己的心评价好看,也不高兴说实话让桃沢香闹他,于是,他只隔着墨镜,扫视了一圈几乎要把他们吞没的人群,抱怨道
“人好多啊——”
在得到这样的回答后,桃沢香立刻收回了期待的目光,原本为这烟花而扬起来的唇角又落了下去,只紧了紧牵着男朋友的手。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摩天轮底下一圈排队的人,也感觉棘手。
普通队伍早就排出了一条长龙,就连通道都聚了不少人,眼看着就连花钱都可能没法赶在烟花秀期间登上摩天轮,桃沢香白皙的脸上一瞬间浮出很多纠结。
而很快,这种纠结就变成了对罪魁祸首的埋怨,眼看着美梦将要破碎,刚刚还心情不错的桃沢香咬了咬唇,很不甘心地松开了一直牵着五条悟的手,转手狠狠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抱怨道“都是你来的太晚了。”
“我——”五条悟下意识就要反驳,最后却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桃沢香拍他的那一下实在轻飘飘,没什么感觉,可他刚刚还被牵着的手却空了下来,他有点不高兴,但五条悟本来就觉得一直牵手很麻烦,所以也没再管,只反问,“你非要坐?”
桃沢香可不明白这时候五条悟心里在想什么,她只收回手,双手抱臂,冲摩天轮扬了扬下巴,难得很有脾气“我就是为了坐摩天轮时能看烟花才来的,现在倒好,走通道都排不上了。”
“哈?”
一听还要排队,五条悟往下一推墨镜,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很不高兴地凑近桃沢香,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质问她“那再多花点钱不就行了?这是什么通道,要排队也配叫?再说了,难道没有完全不用排队的v通道吗?”
“当然没有这种东西了!这不是完全在坑别人钱吗!也太缺德了!”
男友的蓝色眼睛近在咫尺,天空上的烟花炸开一朵又一朵,可桃沢香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她鼓起脸颊,为五条悟今天一次又一次隐约出现的挑剔而不悦,纵然她有再好的脾气,现在也不可能再用温和的语气和他说话了。
可说实话,无论表面上表现的多轻松,桃沢香心里其实是有点难过的,她毕竟真的在寒风里等了好久,现在身体还没完全热起来,刚刚和男友握过的手,现在松开没一会儿就开始发凉,可她却不能再握回去。
因为五条悟看上去并不高兴,今天一开始她伸手牵他的时候似乎也并不情愿,她松了手之后他也再没有伸过手。
所以,桃沢香知道他今天大概是不太想和她牵手的,就像知道他并不想和她坐摩天轮一样,好像久别重逢的今天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厢情愿在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