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迎接的小弟子,小白曾经见过,就是一年前在武举考核中,那个使棍的大力男人,名字叫宋二虎,秦门极度重视尊卑,所以纵使是他年龄较大,也要作为新弟子在门口迎客。宋二虎见到小白,也认了他出来,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后就迎入大厅,让丫头上茶后,立刻入内传唤门主。小白拿着手中的茶,吹了又吹,却喝不下去,他心里百感交集,不知呆会如何与向云天开口说小柳与昆门的事。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他抬起头,见到向云天手持鸣龙戟,穿着黑色的劲装走来,冷风吹过,同时撩起几丝长发,他的神色却十分坚毅。小白立刻起身,正欲开口恳求,没想到向云天却抢先一步说话了。“走吧。”两个字在他口中吐出,简短有力,仿佛有千钧分量,倒是把小白一下子砸懵了,不由奇怪地问:“向兄不问我所来何事?”“昆门之难。”又是四个字铿锵有力地掷出,向云天用粗糙的手拍拍小白的肩膀,再次说:“走吧。”“好兄弟。”小白眼中突然有些湿润,不知该说什么好。门外芸娘匆匆赶来,看了他们一眼,走到向云天身边,担心地小声说:“你这样去,已经归顺的旗下门派与门中分陀主、弟子们恐有不满。”向云天看了她一眼,温柔地笑了起来:“去帮忙的人是我,不是秦门。”“可是……”芸娘似乎眼泪都快出来了,让旁边看着的小白十分不解,却又不好开口询问。向云天替她拭去因奔跑而沁出汗珠,停顿了一下后,坚定地说:“我会回来的。”芸娘听着这个承诺,犹豫许久,终于转过头匆匆跑开,没一会又回来,手中拿着件猩红的斗篷,轻轻给他披上,然后默默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我爱你,所以……我会支持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她小声地说。这句轻若蚊鸣的话语,没有任何人听见,向云天的斗篷在风中飞舞,仿佛缠绕着离别之情。芸娘突然觉得,也许自己将会永远地失去这个男人。她这辈子最重要的男人。摇摇头,一滴眼泪划过脸颊,“我会一直等你回来……”大门悠悠推开,带来压抑的气氛,向云天抬起头,冷冷地面对门口站立着的众多分门陀主和弟子们,面对他们质疑的眼神。“你们要拦我?”向云天悠悠开口,底下一片沉默。小白在背后悄悄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向云天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对着外面众人又高声怒喝了一声:“凭你们也想拦我?!”一个长胡子老者匆忙上前,对他鞠躬道:“朝廷用昆门杀鸡儆猴,目的明确,请门主三思。”另一个老者也上前劝说道:“朝廷使者这几日就来要答复,现在他们已经控制了京门、川门和昆门三派,越门恐怕也不日归顺,若是你此日一走,恐怕秦门危矣。”其他人见势,也纷纷上前,围着他不停叽叽喳喳地劝说,从大局说到个人安危说到未来发展,总之就是希望向云天不去援助昆门,归顺朝廷。“不是我们怕死,可是这样死不值得,国中本就是以天子为尊,归顺也是应该的。”“昆门是倒霉,做了出头鸟,往日我们与何默然交情并不深,没有必要为他得罪整个国家,换来灭顶之灾。”“何况前门主之死,还是昆门中人陷害,更没必要帮助他们。”一声声,刺耳无比,小白忍不住在旁边大声开口道:“害死向峰前辈的就是夺取昆门门主之位的萧惜言!白瑾残废也是拜他所赐!你们不替他报仇吗?”“当然要报仇!”喊起来的确实入门未到一年的宋二虎,他看一眼旁边沉默的人,又有些犹豫不安起来。那一嗓子带出不少不同意见,却还是有人在煽动其他人绝对不能帮助昆门。那些人或许已经给朝廷收买。向云天冷笑看着他们,猛然将手中鸣龙戟一挥,长戟在人群里画了个半圆,将围在身边的人逼开数丈,从怀中摸出一块金牌,开口喝道:“周全上前!”一直在沉默的周全立刻奔了上来。向云天将金牌交入他手中,对所有人大声说:“从现在起,秦门金牌交予周全,将来为归顺朝廷之用!你们给我好好记住!今日去帮助昆门者!是我向云天!不是秦门!”他的声音很大,仿佛震得天地在颤抖,也震得所有人心脏在颤抖。“滚开!”又一声大吼,吼声穿透云端。向云天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所有人在他的威严面前不敢阻拦,只得全部退开。走到台阶最下,有条肥胖的身影站在面前,不肯退开半步。向云天皱了皱眉:“朱能,你想如何?”朱能挥舞一下手中两枚大锤,笑着骂了起来:“你他妈的!这种打架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老子!”“此去凶险非常,恐有性命之忧。”向云天嘴角向上勾起,不由笑了起来。“不凶险我还去个鸟!不如上青楼去!”朱能恶狠狠地说,“白瑾和门主的仇!我一定要报!”“走吧,好兄弟。”夕阳日落,染红琴山,长长的台阶上,有三条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走到山脚,向云天回首问小白:“往哪边去?”小白看着他,久久不说话,空气中只有呼吸在流动。不知沉默了多久后,他猛地双膝落地,跪倒在向云天与朱能面前,眼泪终于流了满面。“谢谢你们……”策谋三人日夜赶路不歇,到蝙蝠刘氓的隐蔽居所时又是三日后。朱能一踏入院子就立刻扯着嗓门喊了起来:“白瑾兄弟!在哪里?”他喊了几声没人答应,倒是肖没从旁边屋子里走了出来,不满地说:“在隔壁,没事别乱喊,也不怕吵着病人休息!”“好咧~”朱能闻言,立刻将手中包裹和武器往小白手中一丢,急急忙忙地向目的地奔了过去,向云天紧跟在他后面进屋内,见到白瑾躺在竹床上,旁边放着几本线装书,他不满地抬起头说:“死猪,那么大声,聋子都给你叫醒了。”“能骂人,看起来精神还不错。”朱能鼻子突然有些酸,他走过去坐在白瑾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还好吧?”“死不了。”白瑾笑笑,抬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又向后面进门的向云天抱拳行礼道:“恕弟子不能起身迎接门主。”“不必多礼,你是好样的男儿!”向云天向他反施一礼,认真地说,“无需叫我们主,我已将掌门金牌交予周全。”“这是怎么回事?”李惜缘与刘氓从其他房间赶过来,就连筱尤也由肖没扶着走进房间,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眼中的忧郁却少了不少。向云天将手中鸣龙戟放下,慢慢地说起这阵子五大门派内部发生的事件。在向峰逝去后,就有不少门中掌管重要事务的长老与骨干弟子来向他进言,暗示朝廷最近对武林门派的势力壮大十分不满,有可能下狠手收拾,让他想办法向朝廷表示自己的忠心。向云天认为自己人正不怕影子斜,将这些话语统统一笑而过。未料不久前,瑞国三皇子亲自上门,谈笑间说起如今天下太平,武林势力垄断许多漕运和要道,对百姓安居乐业不利,希望秦门能与朝廷一统,交还金牌,从此听从天子号令行事。金牌乃开国皇帝所赐,是五大门派的根本,所以向云天婉拒了他的要求,三皇子并未多言,只是笑笑离去。没多久后,就有人来报,川门与京门归顺朝廷交还金牌,而昆门内乱,对外宣传是魔教袭击,其实根本是朝廷的军队突袭,昆门门主,也是武林中绝顶高手的何默然在战斗中突然乏力,受创后不知所终,新任门主卫惜行也投靠了朝廷,所有质疑此事的昆门门徒皆被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