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大声地说:“我绝对没有杀人!”“可有人能证明?”何默然问。“没有……”小白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小柳急忙抢白:“我在柳园外的溪边见到小白,也许是他离开沁园的时候,莫惜心才被杀的。”何默然冷冷笑道:“那是谁杀的?李惜缘?卫惜行?还是萧惜言?还是我?”小柳顿时哑口无言。李惜缘在旁边过了很久才缓缓说:“师父……毕竟当时惜心已经喝醉,如果按小白刚刚交代的惜心已经被打晕的话,那么杀死他就会容易很多,一掌震断肋骨与内脏,就算普通弟子的话……似乎有些人也可以做到,也有可能是外人闯入隐藏在某处,见小白打伤惜心,就趁机补了一掌致他与死地。”“惜缘师姐!你太不公道了!这理由太牵强了吧?居然这样对我们!”后面一个普通弟子叫了起来,“我们怎么知道惜心师兄已经晕了呢?他不晕的话谁也不是他对手,怎么会冒这个风险?何况我们也没有杀死他的理由啊,可是小白师兄连别人叫他一声娘们都忌讳,何况惜心师兄做出这种事!定是他因受辱而怒一掌打去!出手过重导致惜心师兄死亡!”旁边有人附和:“生气下功力确实很难控制,也许小白师兄并没有杀人之心,但是一时重手导致惜心师兄死亡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我……我不知道……”小白低下头,自己也有些犹豫了起来,虽然他认为自己那一掌下去应该重不至死,或许是愤怒下出手失了控制?李惜缘有些犹豫地说:“如果他只是过失之错,师父你还是从轻发落吧。”“不……不是的,当时小白确实是和惜心打架,但只是打伤了而已……”小柳冲口而出,屋顶上的肖没心一下子给提到了嗓子眼。所有人望向小柳,何默然诧异地问:“你从何知道只是打伤了?还有为什么你那么晚会在沁园?”“我……”小柳咬着唇犹豫了起来,她不可以说出肖没悄悄告诉自己的事,如果追查起什么时候认识肖没和他擅闯昆门的问题,这些都是死罪,她不能为了救小白就害死另一个无辜的人。“说啊!”何默然疑心骤起。“我……”小柳咬着唇,心中凄然,“我只是猜测的,但是小白确实没杀人!”小白看着小柳苦笑道:“算了……说不准真的是我出手过重……”“不是的……真的不是的……”小柳不停地说,可是没有人相信她。“既然你都认了,”何默然冷冷说,“莫惜心有错在先,我也不治你死罪,就废掉武功逐出门去吧。”“不!”小柳死死地抱着何默然再不肯放手,“你饶了他吧!”“柳儿,虽然我宠你,但你要懂事,若是人人过失杀人皆如此求情,门规何在?”何默然轻轻一指点上小柳哑穴与定穴,将她的手扳开。小柳欲哭无泪,急得发疯,但是没有用,因为此刻的何默然不是她的父亲而是昆门掌门。“如此处罚,你有无异议?”何默然淡淡地问。“没有异议,”小白再次跪下,凄然说:“弟子愿意领罚。”屋内种种变动,传入肖没耳边,他此时已无意再去看筱尤,脑中不停地盘旋自己今晚悄悄潜入昆门见到的事:小白是打了莫惜心一掌,然后就慌慌张张跑了出去,自己见到这番变故有些害怕,于是悄悄走进屋内看了眼,那时的惜心伤势没那么重,也没有死,还有呼吸。随后他又在柳园门口发现小白神情不安,情绪激动,恐怕会出什么事,于是悄悄通知了小柳。而小柳出来见到小白的这段时间并不长,以小白的表现上来看,绝无可能是他返回去杀死莫惜心。他是冤枉的,幕后凶手还有人。可是自己能站出去作证吗?若是给人知道他私下见小柳定会毁了她的清白,若是给筱尤知道自己暗恋她来偷窥,一定会被永远瞧不起,而且擅闯昆门之罪当死,就算不死回去也得给重罚,毁尽大好前途。肖没从不做没有计划,没有把握的事。他的良心在不断挣扎,在不断安慰自己就算小白是冤枉的,也不过是废掉武功,赶出师门,好歹不会死……犹豫中,旁边有人送上小银刀,卫惜行接过刀叹了口气,小柳被定在当场死命想挣扎,一张脸急得通红,却什么话都说不出。银刀优美地划过空中,向小白的筋脉割去。生死就在一刻。“住手!”肖没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一声,屋顶瓦砖上灰尘瑟瑟而落,他终于跃下大厅,双腿却因害怕的颤抖险些跌倒。人,活在世上,可以没有胆量,却不能没有良心。前途未卜被何默然一指袭中穴道时,小柳发现自己全身失去知觉,她眼睁睁看着旁边有人捧出银刀,看着卫惜行欲持刀挑断小白的筋脉,想哭想叫,却叫不出来。小白的表情从坚定到迟疑再到凄然,就连他自己都几乎相信是自己杀死了莫惜心,那么要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当然。小柳看着小白绝望的眼睛,心里很疼很疼,她很清楚那个倔强的孩子对习武是多么的执著,付出了多少努力,如今却要一夕尽毁,这叫他如何面对?可是,她也不能出卖肖没,相识数年,她知道这个男人虽然胆小怕事,但心是善良的,血是温暖的,他也有自己的梦想和执著,不应在此被毁掉。银刀即将落下,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那个胆小的男人却从屋顶上如救世主般降临,他大声地喊:“住手!”卫惜行的刀在空中停顿,终究是没有落下,旁边弟子腰间的刀剑却已出鞘,一起指向肖没。刀剑的寒光在烛火下摇弋,杀气在夜间湿冷空气中蔓延,何默然的神情却比刀剑与杀气更可怕……他骨子里似乎有一种天生的骄傲,仿佛人的生命就在他的指间就如蚂蚁,只要伸伸手就可以主宰,他此时手上玩弄着一把尖锐的飞刀,缓缓地说:“我刚在想,哪里来的胆大包天小贼,竟敢在昆门中窃听,正想事情结束后抓来拷问一番,没想自己出来了。”肖没咽了一下口水,他控制不住自己额上冷汗如黄豆般涌出,也克制不住自己双腿的颤抖,只是结结巴巴地报上了姓名和门派。“擅闯昆门乃死罪。”何默然皱了一下眉头,“即使是神偷帮也不例外。”“我……我知道……”肖没腿一软,被威严所摄,立刻双膝跪下,他喉咙里咕咕地咽了好几下口水,想故作坚决的声音却还是有些虚,“我……我能证明何小白不是凶手……”他的话音刚落,何默然向旁边稍稍点了点头,李惜缘迅速拔剑刺去,招式纯熟,变化莫测,肖没见剑势凶猛,急忙在原地直直跃起后退,可是他只退了没几步就给剑逼至墙角,吓得他用壁虎功爬到墙上大叫:“姑奶奶饶命!饶命!!”李惜缘的剑停在半空中,她抬头看着挂墙上的肖没,有些不好意思地“呸”了声骂道:“谁是你姑奶奶,给我下来!”“打可以!杀不可以!”肖没誓死与墙壁共存亡。“谁要杀你了,试试你罢了,好烂的身手。”李惜缘将剑收入鞘,摇摇头走了回去。“果然是神偷帮的壁虎功。”何默然点点头,站起在旁边盆景上折了片小叶子射过去,正中肖没麻穴,让他呈大字型摔了下来,痛得直叫“哎哟”。“说吧。”何默然道。旁边有小弟子上前将肖没扶起,他受了大惊吓后,反而镇定不少,说话也利索了许多,于是像竹篓倒豆子一般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当他说完自己看见的真相,与小白不是真凶的证据后,何默然反而沉默了,许久后问:“你半夜来昆门有何目的?”肖没闻言一震,眼角余光稍稍扫了筱尤眼,见她正好奇地睁大红肿的眼睛,于是咬牙道:“我是来偷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