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还是那个村子,可俺已经不是原先的俺了。
家家户户都忙着种地呢,俺也得下地干活,俺没种多少亩,一早上,俺就收拾完了,往地头一坐,把烟掏出来,点上一根,吸了一口,地呀,俺今年该种点啥。
正想呢,宝树也出来收拾地了,见俺回来了,跟俺说话来了。
黑蛋,想啥呢,还想秀芹呢。
啊,是宝树呀,来,坐。
黑蛋,别想了,人死不能复生,遇上合适的,就把事情办了,男人离不开女人的,听俺一句吧,你老这样,人家秀芹在地下也不会安生的。
宝树,村里没啥吧。
没啥,还不是老样子,死不死活不活的。
你咋有这想法了,你可是一村之长,大伙都盼着你带领大家脱贫致富呢。
是啊,俺也想了,可现在干啥离不开钱的,你知道俺那同学瘦猴吧。
啊,知道,就是挖矿的那个。
是他,让公家抓了,说啥盗挖国家矿产,蹲了大狱了,家产都没收了,他的小情人卷了他的余下的钱,跑了,俺给他送钱去,才知道的,你说,这还叫世道吗。
宝树,你说的好,咱致富不能做犯法的事情呀。
俺和宝树说了半天的话,天上的太阳都到了头顶,俺们才扛上家具回自己家吃饭。
种地的没啥出息,俺现在也怎么认为的,你要是不学点手艺,很难有机会。
天也不早了,该吃中午饭了。
宝树对俺说,走到俺家去,咱弟兄们整两杯。
他硬拉着俺,俺也只好去了。
他老婆见了俺,还跟往常一样。
坐在饭桌上,唠起家常。
你知道吗,乡里边都换了干部。
啥,换人,早该换人。
书记乡长都换了新人,据说那乡长是从上面派来的,俺不是村长吗,前些日子乡里开会,俺去了,见了见,那乡长一看就是刚从学校下来的,一脸的娃娃像,给俺们讲话。
俺见过不少干部,头一次听个娃娃讲话,要说人家就是有文化,每一句话都有道理,说咱们村子为啥穷,关键在人上,人的脑子还是以前的老思想,不改变观念,你照样穷。
宝树说这些,干啥,难道还让俺起来带头吗,经过那么一件事情,俺已经心灰意冷了,为了自己的报复,俺失去了老婆,俺到底为了个甚呀,俺到底是为了个甚,搞得家不是家,人不是人,俺没有了雄心壮志,俺的心凉了。
黑蛋,你这人咋了,就跟病了一样,俺还想大干一场呢,村子里,跟俺好的也只有你一个人啦,咱们不能看着别人家有吃有穿,而咱们家里头还是那么紧巴巴的,咱不能一辈子让人家数落,咱们不能一直穷下去了,该动手干了,你的主意多,俺早就想找你,合计一下咱该干个甚,把村民的腰包鼓起来,家家户户再也不过苦日子了,咱呢,不也看着高兴吗,你说,不是吗,黑蛋。
宝树说的话,俺咋不知道呢,俺也是个热心肠的人,为了脱贫致富,俺至今还背着那情债,路是修通了,本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可秀芹却永远地走了,她不在了,俺成了没人理的人啦,难道这就是俺要的吗,俺费了那么多心血,难道就为了这个吗。
俺问过自己,到现在俺也没弄明白,这到底咋了。
宝树呢,大概喝了点酒,把肚子里的话都说了,有些是同情俺,有些是骂俺的,说俺是个笨人,不管咋说,也只有他理解俺。
酒是越喝越少,话是越说越近,俺们俩是打小的玩伴,黑蛋,振作点,咱的好日子还长呢。
是啊,俺不能老这么下去了。
酒也喝了,饭也吃了,人摇摇晃晃地往家走,一路上俺哼着小曲,俺就是闭着眼也走不错家门,来在门口,照往常,大门一般都不锁,可今天,大门上了锁,推了半天也推不开,这俩孩子跑哪儿去,真是的,俺呢,摸了半天,也没找到钥匙,哎,真是的,俺进不去,不能在外面晾着吧。
正想呢,忽然有人在背后喊俺。
俺回头一瞧,原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