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王的二公主选婿了,条件只要是个带把的就行!消息传出,莫说王都,便边远州城也是轰然,甚至连陀罗河前线的守战军士亦蠢蠢欲动。罗恸罗大惊,急令边军总帅莫查莫自上次护送七公主有功,已经简拨为戍卫军主帅,摧力持连降三级当个营头自瞪白眼去前线军卒可自行遴选,头十位再来王都总决。又通令各城依例选拨,你要送自家亲戚俺也不管,只擂台上被打死了须怪不得我!
大公主不放心,这王都之中卧虎藏龙,不说老辈,只这年轻一代中,就有如左翎卫大将军之子阿达辜、禁卫军副统制固安梭、六长老嫡孙齐莫达等,个个武艺高强、术法精深,端的惊才绝艳,傲视群伦。七贵人听说厨艺不差,功夫也还看得,但那只是小八无凭空口,能当得几回真?眼见初八之期就到,终是忍不住来寻七妹妹讨主意。
坤婆闼女还有甚话说?俺夫郎连禁地都去得,自然是顶好的,天下再没得赛过他的人来!艾苏闼女姐姐,你就放宽心罢。大公主苦笑,这丫头花痴一个,问她不如找板壁。赶紧告辞,又来寻母后,摩烟罗关心吃食远胜关心女儿,只说这精制果脯早就吃光,什么时候得让七贵人再做上十筐八筐的心里才算踏实。
大公主没辙,合着就我一个人捉急?顿了顿脚,却是想出个笨法子来,带了几十个扈卫出宫,气势汹汹杀向八王府,撞门破槛,四下乱穿,一直找到后院练武场,见到小八与七贵人都在,也不搭话,一指陈诺:“给我打!”
这是闹哪样?罗摩罗惊疑不定,二姐姐那边刚刚摆平,这大姐姐又发什么神经?再瞄瞄姐夫哥,莫非你暗中还沾上我大姐了,寡妇都不放过,你这是想要一锅端啊!此事不好插手,于是跳开,抓住几个奔过去的扈卫,指指兵器架,扈卫机灵,忙去拖刀的拖刀,绰枪的绰枪。
大公主着慌,只让打,没让杀啊,你们摆出个剁肉酱的架势来可是要命!急开口要喊停,却被罗摩罗摁了,嘻嘻笑道:“大姐姐这莫非是:七叶宫情意两相知,八王府怒打薄情郎?”公主羞急,啐他一口:“胡说八道些甚么?我不过想看看他功夫如何,怎么扯到情意上去了?”
罗摩罗什么人?满脑子精虫,一肚子银(通假字)水,听了“功夫”二字,立时就想到被窝床铺,嘶地倒抽一口冷气:“这么快?都到滚被窝看功夫的程度了!小白脸下手恁狠,直奔通杀来的?”
大公主眉毛都气得发抖,指着小八却不知如何说,只怪自己未曾多想,带了人就来喊打喊杀,怪道别人误解,只是来都来了,还有什么犹豫的,打过再说其它,打死也是干净!
场中陈诺也自郁闷,还有心思算了一卦,得了个山雷颐,外加一个山地剥,一个颐卦,一个剥卦,吗的这不是夫妻打架之相?跟我有何关系?看那些扈卫凶狠,一副夺妻杀子的深仇大恨样,懒得再想,抓一个扔一个,都照罗摩罗头上摔来。
罗摩罗看得手痒,措手抬脚,将扈卫们又当球一样掷回去。大公主瞠目结舌,这些扈卫平日里也是三五人近不了身的,号称高手,怎到了此地,净是饭桶一般,废物无二。陈诺早闪过来,任扈卫落炮子般砸地上,一言不发,看向大公主。
艾苏闼女浑身不自在,微福了福,急捏着裙角跑了个无影无踪。罗摩罗就凑过来道:“哥唉,你怎的连俺大姐都勾搭上了?这以后俺叫你大姐夫二姐夫还是七姐夫?嗯,一,二,七,加起来正巧十数,不若干脆就叫十姐夫!”
陈诺扫他一眼,问道:“这些扈卫兵器哪来的?”罗摩罗眨巴两下眼睛,忙道:“说起兵器,俺倒记起那弑神枪来,不知究竟怎么个厉害法,连道祖都挨不过。且去看看。”陈诺摇头跟上,却不知正有谣言升起:七贵人醉卧金枝床,大公主羞闯练武场。
弑神枪仍静倚在石台上,黑幽幽朴实无华,孤单单傲立不朋,罗摩罗自恃功力大增,上前握定枪身,嘿然开口,堪堪提起,不过稍倾,连枪带人摔回台上,呲牙裂嘴,连连说道:“怪怪怪,这宝贝莫非又长了肉了?如今愈发沉重,俺却是拎不动也!”
陈诺就道:“你八个脑袋,有几个是想了正事的?魔祖早授口诀,你只不学,怪得谁来?”罗摩罗仔细想想,实是记不得,就道:“哥唉,你且拎来试试,再说别的。”陈诺单手捉枪,平握着一提,轻轻巧巧掣在手中。
罗摩罗瞪圆了眼,抹去嘴角口水,忙跳过去展臂就抓,陈诺松手,小八唉呀一声,被枪压得坐到地上,翻腾两下没翻动。只好求道:“姐夫,快把你枪拿开,这玩意实是重得很,压得俺撅不出力来!”
陈诺道:“此枪为魔祖护身兵器,生于先天,当是至宝。若想拎它,须先练就万斤巨力。且有一奇:你千斤力拎,它重一千零八十斤;你万斤力拎,它重一万零八百斤。百人扛之,必有一百单八人能举之重压身。”
罗摩罗咋舌:“娘唉,就是举不起!那这枪还如何使得开?”陈诺道:“当日元始天尊摄取半截不周山以制番天印,打仙仙死,砸山山开,那是多重?却连纣王之子殷郊都能用之,是何道理?”罗摩罗也觉奇怪,殷郊小毛神也,一巴掌拍成飞灰,要说举起半截不周山,必是扯淡。
只听陈诺又道:“如此便是法诀的妙用了,但凡此类法诀,必以仙气为支撑,于虚空中建立一套动滑轮体系,再用法力牵扯,法诀越是精深,虚空支点便越多,所需法力就越少。元始天尊的法诀自然妙极,故而便是小仙使来,也可催动番天印,打杀大仙能。”
罗摩罗茫然:“什么是动滑轮体系?”陈诺没心思解释,魔祖本就擅长肉搏,不精法术,这口诀虽然有效,但那枪仍是重得出奇,不由想起猴子的绣花针,于是念动真言,把那黑漆漆一杆枪缩成了个发笄,从罗摩罗肚皮上拿过来插在头髻上,取把刀来照照,嗯,老帅了。
二公主选婿初八准时开始,共有各州城、卫所、边军选手三百八十人,其中王城就有八十,实在大臣太多,一家报俩的不少,父子上阵的也有,这是选妈呢还是选媳?只是本来章程就是如此,随你谁来,先文后武,胜者贵人。
但百姓们似乎并不满足,这名额都归达官贵宦们分了个一清二白,汤水都不留俺们一分,莫非真就只他儿子能做贵人,俺儿子活该单身?于是就闹,叩阙诉状的戏码都有。罗恸罗派左翎卫弹压,只是压了东边西边又起,南边稍平北边又乱,破线团子一般。
三长老划策:“且听听民意如何,若不过份,稍依些就是,也算与民同乐,为二公主讨个喜气。”罗恸罗一听有理,就叫人打听,不多时回报:“百姓嫌名额太少,王上还有两位公主,必然也要指配天下豪英,不若一并摆擂,同日招婿,岂不美哉?”
罗恸罗大怒:美个屁哉,你当老子嫁女儿如发海菜,买一斤送两把的?便要下旨清洗,却为禁卫军统制、左翎卫大将军、左右候卫大将军并诸长老联名力阻,只说今乃吉日,实不宜见血,望王上三思。罗恸罗忽冷静下来,面色平淡而问:“那依诸位之意,该当何如?”
没人发现御座扶手已被捏碎,众臣都望左翎卫大将军,这厮咬牙出班,奏道:“自古善政,当合天道而顺民意,今百姓骚然,争聘帝姬,乃亲王室而近陛下也!臣以为,就摆下三座擂台,择选贵人,也是王上恤民之意。”三长老出而奏曰:“臣近日听得:七贵人醉卧金枝床,大公主羞闯练武场。传闻七贵人与大公主殿下也是勾扯不清,于王家声誉实有伤损,不如借此良机,明证皇室清白,谣言怕不立止?”
罗恸罗哈哈大笑,直笑得底下众臣头皮冒汗才收了声,说道:“也罢,既然是民意所向,臣工所求,便依了诸位,摆下三擂,点选贵人,今儿本王三喜临门,老怀畅慰也!”说完散朝,也不去东宫,也不去西宫,却找了大公主与二公主的生母,叫做毓嫔的,将那前朝怒火尽数倾泄在女人娇喘声中。
一个公主选婿变成三个公主同选,这等盛事不敢说绝后,空前却是妥妥的。七叶宫宗人祠早已搭就三台,立好仪仗,想当大贵人的请左,想当二贵人的请右,中间便是嫡长公主,排行第七的坤婆闼女的场子。自有官吏按册唱名,所谓:甲对癸子对亥,歪眼对丑怪。也是陈诺运气太差,稳当当个七贵人丢了,还要打回来,打就打吧,居然排到第一位,要是这台有百八十人排队,那俺不得打百八十场?累也累死了。
七公主稳得很,可是急傻了二公主:七妹你那边人多,别还没打完呢,我这里就收工了。那贵人不得选了别个去?大公主更是气苦,我自寡居,奈何八弟府里起风波,谣言都传到苦海里去了,怎么就勾扯不清?现在连我也算进来选婿,这叫什么事儿?闹笑话一般,父王竟是看不出来,望望主位上的罗恸罗,面无表情,看着台下。母后在旁边也是不语,只西宫奄婆罗指点嬉笑,状极开心。大公主又叹气,后(宫)自这女人来就没消停过,满园子乌烟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