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他看到父亲在想方设法地隐藏残肢。他明白了,父亲是专挑他去扎篱笆的时候洗澡的,但因为有詹森帮忙,他提前很多回来了。&ldo;抱歉。&rdo;拉瑞德说了一句,但没有离开房间。如果今后每次父亲洗澡他都要回避,那么很快他就会连进屋都觉得害怕,而父亲会从此一年顶多洗一次澡。于是,拉瑞德走进厨房,从箱子里拿了一块冷面包,浸在正煮着的粥里。
母亲俏皮地拍了拍他的手,&ldo;你想抢走这口锅吗?粥还半生不熟呢!&rdo;
&ldo;已经够好吃了。&rdo;拉瑞德说,嘴里塞满蘸了粥的面包。父亲以前老这样偷粥吃,拉瑞德知道母亲并不介意。
但父亲介意。&ldo;把吃的放下,拉瑞德。&rdo;他生气地说。
&ldo;好的,父亲。&rdo;拉瑞德说。和父亲争吵没意义。拉瑞德还会继续偷粥吃,父亲很快也会习惯这一切。
父亲从浴盆里站起身,水滴落着。这时,一直在旁边玩耍的萨拉跑到父亲身边,盯着他的残肢。&ldo;你的手指呢?&rdo;萨拉问。
父亲倍感尴尬,用另一只手去挡住残肢。这种滑稽感让人心酸,他的手没去遮私处,而是慌乱地去遮不存在的东西。
&ldo;闭嘴,萨拉。&rdo;母亲尖声叫道。
&ldo;应该长出手指了啊,已经是春天了。&rdo;萨拉说。
&ldo;不会长出新手指了,&rdo;父亲说。刚才的惊慌已然过去,他移开了手,拿起厚实的羊毛布擦拭身子。母亲过来给他擦背,途中推了萨拉一把。&ldo;走开,萨拉。自己玩去。&rdo;
萨拉放声大哭,像特别疼一样。
&ldo;你怎么了?我可没用力推你啊。&rdo;母亲说。
&ldo;你为什么不那么做!&rdo;萨拉尖叫道,&ldo;它在哪儿?&rdo;
这时,贾斯蒂丝出现在楼梯口。他们这才明白萨拉的意思。萨拉奔向贾斯蒂丝,&ldo;你明明做得到的,我知道你可以的!它在哪儿?你说过爱我的,你说过你爱我的!&rdo;
贾斯蒂丝只是站着,看着父亲。他正拿一条毛巾遮着私处,听了萨拉的话,他把大毛巾丢给母亲,径直跨出铜盆,走向贾斯蒂丝。&ldo;你向孩子承诺了什么?&rdo;他质问道,&ldo;在我们家,对孩子们的承诺都是严肃的。&rdo;
贾斯蒂丝没有回答,萨拉先说了。&ldo;她能让你长出一条新手臂。&rdo;萨拉说,&ldo;她在心里告诉我的,我还梦见过呢。我梦见那条手臂像花一样绽放,你的手指又长在原处了。&rdo;
詹森走到他们中间。
&ldo;别管闲事,詹森。这个女人一整个冬天都像幽灵似的在我们的屋子里飘荡,我要搞清楚,她到底对我女儿承诺了什么。&rdo;
&ldo;先穿上裤子吧,父亲。&rdo;詹森说。
父亲冷冷地看了詹森一会儿,伸手拿来一条裤子穿上。
&ldo;贾斯蒂丝没向萨拉承诺任何事情,但萨拉还是看到了‐‐看到了贾斯蒂丝想要做的事,而不是她应该做的。&rdo;
&ldo;让我的残肢上长出新的手臂?只有无上之神才做得到,而无上之神已经抛弃这个地方了。&rdo;
&ldo;没错。&rdo;詹森说。
&ldo;萨拉怎么会知道那女人是这么想的?她们独处的时候,她说过吗?&rdo;
&ldo;贾斯蒂丝的种族有个特性,如果她爱着谁,就没法向那个人掩饰心底的秘密。她从没想欺骗你女儿,也不是故意让她失望。萨拉看到的那些,是禁止事项。&rdo;
&ldo;禁止事项。那如果没被禁止,她有能力治好我的手臂吗?&rdo;
&ldo;我们来这里,&rdo;詹森说,&ldo;是为了写一本书,因此离不开拉瑞德的帮助。他明天就能写完了,然后我们就离开。&rdo;他走向贾斯蒂丝,轻轻地把她推回楼梯口。萨拉还站在楼梯口大声哭泣。父亲穿好裤子。拉瑞德坐在炉火边,看着火苗争先恐后地想从烟孔飘走,但在接近出口时便已熄灭。
先降生的是男孩墨尔西(rcy,慈悲),贾斯蒂丝(jtice,公正)是他的妹妹。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妈妈就已经了解他们的性格了,两人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墨尔西受不了别人受苦,贾斯蒂丝则不惜代价地追求公正和平等。
贾斯蒂丝的名字不是虚有其表,它给了她荒凉而漫长的童年时光。从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时候起,她就能看透周围的人的记忆,有些甚至是被强加的。父亲,母亲,以及千万过客,都有各自的心事,都有各自的过去,都有一些需要铭记的重要记忆,而贾斯蒂丝都早早地看到了。她不得不努力记住自己是谁,记住哪些记忆才是她自己的。她太小了,生活阅历太浅,以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迷失了自我。最终,令她重拾自我的,是内心深处与生俱来的意愿‐‐让事物各就其位,让均衡存乎万物,使所有正义获回报,使一切罪恶受惩罚。
打童年起,她就渴望能更像充满同情心的哥哥墨尔西。他们在很多方面很相像‐‐都经历过恐惧,承受过自己的年龄不该承受的苦难。但墨尔西的愿望是独自承受,把苦难从别人身上揽过来,而贾斯蒂丝尝试寻找苦难的根源,从源头纠偏。她对所有问题都穷根究底,强烈的求知欲把教她的老师们折磨坏了。墨尔西小小年纪就取得了观察者的资格,因为他天生对痛苦有着敏锐的感觉,并很快掌握了治愈的技能。贾斯蒂丝则老是从学业中分神,终于有一次,老师问她,你成不了观察者怎么办?有些工作是基础中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