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拍在脸颊上,很是轻柔,我却感到火辣辣地疼。我看到她舔嘴角的模样,就像在审视猎物。
我有些丧失理智,有些快要疯了,我狠狠扭着她勒我的手,大声道:&ldo;说得好!我不过一个乡野村妇,死不足惜,那么你呢,你以为你这个朝三暮四的女人以后会好过么?等夫主得胜回来,你比我还惨!&rdo;
&ldo;朝三暮四?谁给你的胆子说我朝三暮四?你……&rdo;她突然醒悟到什么了一般,瞳中狠狠一缩,&ldo;你知道了什么?谁告诉你的?&rdo;
她此言一出,我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忙闭了口,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她摇晃着我的领子,把我整个人都带得东倒西歪,力气大到不似女人。
&ldo;你说啊!你知道了什么!谁告诉你的!是夫主对不对?夫主和你说什么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放你出去,你告诉我好不好?&rdo;
我用力扯着领子,喘不过气,咳得愈加厉害。琪儿终于察觉到不妙,冲上前来,拼了命地撞开婍雪,护在我身前。
婍雪早在拉扯中蹲下身来,全身力气又都用在手上,被琪儿这么一撞,生生坐倒在地。燕燕本在她身后看笑话,此时也慌了神,忙上前扶住婍雪,对我们怒目而视,&ldo;敢推我们婍雪夫人?不想活了!&rdo;吼完此金句,燕燕愿想踹琪儿一脚再表表忠心,却被婍雪拦住。
她刚刚跌了一跤,把理智跌回来不少,此刻正颤巍巍地站起来,喘着气道:&ldo;留着,留着,有,有用。&rdo;
说完,也不再管我们,带着燕燕径直冲出了牢房。
脚步声完全远去后,琪儿边帮我整理衣襟,边问道:&ldo;夫人就这么确定将来过王会要了都督一家子的命么?就算过王能狠这个心,可万一都督他们不信呢?&rdo;
我握着拳,神色凝重,&ldo;所以我说得如此隐晦,就是要他们自己猜,只要淳昶起了疑心,就凭他爱惜小命的性子,也定要和寒浇闹一闹。&rdo;
婍雪一家子和寒戏勾结,这是多么秘辛的秘辛,我要是知道,那势必是从寒浇那儿听来的。既然我能说出此等秘辛,那&ldo;等寒浇得胜回归,婍雪一家子就死定了&rdo;的口风,想必也是寒浇亲口所出。婍雪不能不急。
琪儿抚完衣襟,又很狗腿地替我倒水润喉咙,&ldo;没想到伯靡大人又被盯上了,这都第二回了,他还真是块肥肉呐。&rdo;
我眯了眯眼,斜睨她:&ldo;没想到?我没告诉你要盯着有鬲和纶城么?这都多久了,你打听出点什么来了?&rdo;
琪儿端水的陶碗一抖,洒出两滴来,她忙堆出个笑来,&ldo;哎呀,夫人,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池雾也没打听到消息,您不能只怪我一人对吧?呐,还有呐,刚刚我救驾如此及时,您是不是该表扬表扬我呐?&rdo;
琪儿如今的公众形象是被我记恨上的人,她要是想一直做我的大丫头,必须找个名正言顺戴罪立功的机会,刚才的时机她把握得不错。
我接过陶碗,慢悠悠抿了口,道:&ldo;还行吧。算你给自己找了个重得欢心的好理由。&rdo;
琪儿狂点头,又问:&ldo;那伯靡大人那边您还有什么安排?&rdo;
我冷声道:&ldo;有鬲的三万兵我还要用,能不打起来咱就别打,你去把今日之事告诉小九,让他把火再烧旺点,顺便递话给伯靡,让他在斟寻传出谣言,就说王后丧期,不宜动兵,一定要传到寒浞耳朵里,还有那个百梓,他这两天不是又来过邑了么,让池雾去解决了,推到寒浇头上。我就不信了,他爹、他弟、他自家后院都找他麻烦,他还抽得出空去打有鬲。&rdo;
琪儿一一记下,笑道:&ldo;池雾老念叨着,一天到晚绣花,快把她绣疯魔了,这回您总算让她去出任务,她该高兴坏了。&rdo;
我翻白眼,&ldo;我看你一天到晚送汤送饭的也快憋疯魔了,下次让你去投毒,好不好啊?&rdo;
☆、传言
寒浇要攻打有鬲的消息是个重磅炸弹,在婍雪面前我要保持身为对手的冷静,在琪儿面前我要保持身为上级的风度,我忍,我撑!等她俩走后,我再也绷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
琪儿说得一点儿不错,伯靡还真是块惹腥的大肥肉,我才刚入狱,他就被寒浇盯上,这回好,咱俩要被一锅端了吧,看回头姒少康怎么收拾咱俩。
想到伯靡在姒少康面前那受气包的样,我稍稍好受了些,拿指头在地上画圈圈,开始想正事。
寒家父子三人都在斟寻,按理说他爹才是头,可发出命令的人是寒浇而不是他爹,可想而知这小哥在斟寻混得有多好。王后的病逝想必是给寒浞带去了巨大打击,让他再也无心打理朝政,而面对各种突发状况,寒浇的手腕又明显高于寒戏,经此一事,恐怕大寒的那个位子,是要定主了。
寒家定主,不是什么好事。
最大的弊端莫过于,他兄弟俩不争权、不内斗、不拼个你死我活,我们不好坐收渔翁之利。
第二大弊端便是,寒浇一旦坐上王位,在斟寻安家落户扎了根,本间谍我赔上青春赔上人的付出,可就全白费了。我总不能赶去斟寻拿人吧?我总不能红杏出墙去勾搭木康淳昶或者青虎吧?所以说,寒浇就算是为了不被绿,也应该乖乖回过邑来。
其余那个弊端比较令人无语,说的是姒少康的心结。我第一次见姒少康时就说,他祖父想干掉后羿,而他和他爹想干掉寒浞,不得不说我真是英明,姒少康就是有种一心灭掉寒浞的执念。对他来说,寒浞才是对手,而寒浇和寒戏不过是对手的儿子,是晚辈,他不屑,也不知道姒少康这种迷之嚣张怎么来的。
总而言之,寒浇掌握兵权要去对付有鬲实在不是个好消息,伯靡愁,我愁,想必姒少康听说了也会愁上一愁。我划拉地面的手指顿住,眼里暗了暗,纶城的联系已经断了一年多了,也不知道姒少康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此前下过令,若纶城出事,整场计划的指挥权便全权交与我手,但论谋划功夫,我是真的不如他,暂代了撑撑场子还行,长此以往……
我站起身来,环顾这间关住我的,狭小黑暗的囚室,姒少康,你到底要待到何时?你的利爪,要待到何时?
暮春时节,琪儿按时来送吃食,难得还带了株荼蘼花。
婍雪从不让好东西进来,荼蘼即是春逝,惨白惨白的,宫里头的夫人们都不大待见,可琪儿晓得我不介意,能在牢里头看见此等雅物,我的确愉悦。
琪儿接下来一句话却让我再也愉悦不起来。
她说:&ldo;夫人,花好不好看?好看您就笑一个,反正等下您就笑不出来了,赶紧的趁我还没把话说出来,先笑个够本。&rdo;
我一个爆栗敲在她头上,&ldo;你是不是以为现在只有你能给我递消息,我不敢奈何你了?你再给我使坏试试,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知道花儿是怎么从白的变成红的?&rdo;
琪儿捂头,哭道:&ldo;别,别,夫人呐,行露院那两个还等着看笑话呢,咱不能灭自家威风涨别家气势呐,对不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