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州。
「夫人,你说咱们这该做的也都做了,咋还没有消息回来呢?」
梓州通判苏铭焦躁地来回踱着步,一边走,还一边念叨。
他倒不是真的指望夫人能说出什么,但是他忍了两天了,心中确实越来越焦虑,不说出来憋在心里也是难受。
苏铭这样的表现,落在一旁的苏夫人眼中,苏夫人心中也是一样的担忧。
她虽然是苏铭的夫人,出自颍州陈氏的偏枝,但在苏铭面前其实也并没有太多架子。
夫妻二人一直都挺和睦,颇有点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的味道。
即便是主家那边这两年开始向他们身上投资,硬要说的话应该算是苏夫人娘家开始撑腰,但她也没有桀骜起来的意思。
毕竟她嫁给苏铭已经好几年了,对自己丈夫有了很深的了解,也有了深厚的感情。
她也不认为自己这辈子,能够找到比苏铭更优秀的夫婿。
关键是苏铭对她还真是一心一意,即便现在已经升上了通判,也没有再娶小妾的意思,这一点让她内心非常满意。
所以她也希望自己能帮得上忙,见苏铭这么焦躁,不由柔声劝道:「夫君切莫焦躁,我已经联系了之前那个年轻人,他还没有给我回话。我们在这急也没有用,还是静待消息吧。」
苏铭停下脚步,看着关心自己的夫人,叹了一声道:「唉,你不明白啊夫人!」
说着,他走到窗前朝外面张望了一阵,接着伸手将窗子关上,急速返回身来,在夫人面前低声说道:「这两日粮荒之事越演越烈,很显然发动就在眼前!如果不能尽快把这个位置确定下来,到时候天大之事出现,谁还有心思管这一个小小知府的升迁?」
夫人闻言眉头微皱,有些不理解地说道:「夫君,你一直说有大事要发生,那我们这个时候上位,一旦大事发生,我们岂不是要成了替罪羊?」
苏铭眼中射出精光来,颇有自信地低声说道:「夫人此言差矣,只要我能在大事发动前上了位子,到时候无论这梓州城结局如何,左右都是我的功劳!毕竟我从一个副官升到通判,又升到知府,本就仓促上阵,只要梓州不是满城皆亡,我就必然有一份功劳!」
夫人闻言也觉得苏铭说得极有道理,但还是迟疑着说道:「这样不好吧?毕竟这可是大事,按你的说法,这是要牵涉到……」
她说到这里,没敢细说,而是伸出食指朝天上指了指,然后才继续说道:「这要是万一惹恼了那一位,我们能讨得了好吗?」
苏铭听出夫人的忧虑,不由笑着安慰道:「夫人别怕,你啊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我们是什么人?不过是这梓州城的一个小吏罢了。别说是我,就是现在在梧州城里养病的李清荣,上头也不过就是知道个名字,甚至可能名字都不知道。」
「更何况如今梧州梓州都是空缺,临时空降也没有合适的人才,加上如今大事在即,这个时机正是我上位之时。别说是要冒一点风险,如果是平时,即便想冒险,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啊!」
说到这里,苏铭感叹了一声,情绪有些低落下来:「大贤者说得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官一任,不就是为了封妻荫子?至于说什么为国为民,我自问没有那么高尚,不过在力所能及的时候,我自然也会尽量为一方百姓着想。」
他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见对方依旧满脸关心,不由心中感动,伸手轻轻将妻子抱住,低声道:「这几日我经常想起当时挖开那树林中的坟墓,见到凄惨腐烂的前任知府尸体的时候。冯渊知府在位时有多风光,你也是亲自见到过的,可惜如今不过林间一滩烂泥,再也无人问津,就连亲女都以那种暴烈的形式撞死在了街头。」
夫人感受到苏铭身体有些发抖,不由得伸手反抱住丈夫,柔声说道:「夫君,我知道你压力很大,其实我们也可以不用这么拼命的,大不了不做官就是,凭你的头脑,和我们这些年攒下的银两,找个小庄子当个富家地主,一样可以安乐度日!」
苏铭默默摇头,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没用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逃不掉的,只有努力往上爬。谁不想自由自在?可是现在明显乱世将至,逃到哪里还有乐土!不过是早晚罢了。还不如在这官途上奋力拼搏一把,无论成与不成,至少了无遗憾!」
夫人听到苏铭如此说来,虽然心中依旧担心,但此时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反而用力抱紧丈夫,鼓励道:「夫君尽管去做,我支持你!」
夫妻俩就在这安静的房间内沉默地相拥了片刻,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夫人连忙松开夫君,起身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青色长衫的年轻人,却不是前几日来的那个熟悉的主家人。
这个年轻人一脸严肃,见到夫人后伸手比出了一个奇异的手势,夫人立即明白这是主家派来的,打开门后让在一边,让这年轻人进了房间。
她微微朝门外左右打量两眼后反手关上门,关切地走回丈夫身旁。
苏铭安抚地拍了拍夫人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朝着年轻人拱手问道:「这位小哥,有何见教?」
年轻人沉默着打量了苏铭两眼,接着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卷纸条来,双手递给苏铭:「苏大人按照这上面的指示,在指定的时间求见指定的人,这事便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