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理他。
贺长峰走到厨房门口,又问了一遍,罗丽芳道:&ldo;明天吃,晚上吃清淡点,好消化。&rdo;
贺长峰不满:&ldo;那你说什么!&rdo;罗丽芳说:&ldo;你怕不是有毛病,说要吃就要吃,一刻都等不得啊?&rdo;贺长峰扔了句&ldo;放屁&rdo;就回去看电视了。
罗丽芳把他喊住,跟他说起贺琳琳的期末考试成绩,贺长峰只问是第几名,罗丽芳也不清楚,只说比以前有进步,
她帮女儿说句话:&ldo;她最近也的确是比原来看着好点,用了心。&rdo;
贺长峰不在家,也搞不清楚贺琳琳最近学习是怎么样,偏要嘴硬说:&ldo;再用心也就这样,这分数见得人吗!&rdo;
罗丽芳一听就火了,她自己骂可以,贺长峰这么说她就有意见了:&ldo;见不得人?见不得人你倒是管管啊!你管过女儿学习吗?什么都是我,现在说女儿见不得人,你哪来的脸?!&rdo;
贺长峰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捅了罗丽芳的心窝子,他要骂又没有那么理直气壮,要吵又嫌累,只好骂骂咧咧地出去了,把电视声音开得老大,罗丽芳骂他他也听不见。
罗丽芳气得要死,她本意是想找贺长峰商量一下贺琳琳大学的学费,以前她总觉得女儿考不起大学,也就不往那头上担心,今天一看,女儿倒是比她想得强一点,也许考个大学不成问题。考上了大学怎么办?当然是要去读?专科也得要去读!她听着外头电视的吵闹,咬牙打算着。
朱玉琴倒是从来没有想过祝子嘉考不上大学,事实上她连儿子读什么专业都想好了。
&ldo;学医怎么样?&rdo;她放下成绩单问祝子嘉。
祝子嘉点头说好。
朱玉琴笑了,说:&ldo;我没说你一定要学这个,你就是给你提个建议,你自己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专业?&rdo;
祝子嘉道:&ldo;还有一个学期,到时候再想吧。&rdo;
朱玉琴说:&ldo;那也没多久了&iddot;&iddot;&iddot;快得很&iddot;&iddot;&iddot;&rdo;她看了一眼儿子就别过头去,生怕自己流露出点不舍,孩子说还早,她却觉得太快了。
朱玉琴不由感叹道:&ldo;马上又要过年了,这一年一年的实在是太快了。&rdo;
祝子嘉吃完饭就进了房间,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朱玉琴身边总觉得沉重,他责怪自己会有这种感觉。
祝子嘉翻开书,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出神,想到刚刚朱玉琴说让他学医。
让他学医的理由,他大概知道。
祝父的病来势汹汹,却没有极速夺去他的生命,而是先毁损了他的身体和外表,令他面目全非,神智和尊严全无。
祝子嘉到现在还记得,最后一段时间,父亲躺在床上的样子,作为儿子他记住了那副情境,但是作为一个正常人他偶尔会希望自己忘掉他看到的一切,他希望父亲永远是他记忆中样子,而不是一个把床变成泥潭的病人。
朱玉琴或许也是这么想的,她想忘掉丈夫最后时刻的模样,因此寄希望于儿子。
祝子嘉闭了闭眼,眼前有画面一闪而过。
方春英大清早一起来眼皮就开始跳,跳得她心乱,先给卢昭打了个电话,又打电话回父母家。
卢桂平笑话她迷信:&ldo;亏你还是老师呢,信这些,被学生知道你还怎么教书育人?&rdo;
方春英烦躁得很:&ldo;去!就知道胡说八道!&rdo;她抚着心口,坐在沙发上,&ldo;上回卢昭考高中那回我也是眼睛跳,这一跳就没好事儿&iddot;&iddot;&iddot;&rdo;她惶惶不安。卢桂平说道:&ldo;我看你是觉没睡好,心慌,失眠的老毛病又犯了吧?医生上次开得药你吃完了吗?&rdo;方春英见他这么说更烦,没好气道:&ldo;吃什么药,睡不着觉也要吃药,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老叫我吃。&rdo;她说得像卢桂平没安好心,要毒死她一样。
卢桂平简直哭笑不得,方春英是真的有失眠症,她做高中班主任,长年压力大得很,学生的成绩,跟家长沟通,各科老师反馈,升学率,睁眼闭眼都是各种事搁在脑子里,几乎没有一刻脑袋里是空的,卢桂平都佩服她,认识的人没谁不说一句方春英能干,都说卢昭是随了她,聪明。
卢桂平对这句话也没什么意见,他是歪才,读书并不是强项,也不爱读书,他和卢昭这么大的时候根本静不下心。
&ldo;不行,我再给卢昭打个电话。&rdo;方春英忽然从沙发上起来,跑到房间去拿手机,卢桂平本来要拦,又一想,又没拦。
反正孩子现在也没上学,他猜方春英就是太想儿子了。
屋里,方春英听着手机里头嘟嘟的响声,又想到了当年卢昭当年中考时候的情景。
就跟现在一样,她在坐着打电话,跟别人一再确认分数,卢昭就站在旁边。
方春英还记得那人问自己要不要看看卷子,她回答说不用,不麻烦你了,然后道谢,挂了电话。
她告诉卢昭,他的确是考了415,还告诉他,他上不了一中了。
&ldo;只能去育才,要不就去英才,那边要住校。&rdo;她一边说,一边看着卢昭。
卢昭一点都不伤心,也不是失望,他完全不难受,好像上不了一中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
方春英已经可以想见她后面将要面对的各种&ldo;安慰&rdo;,她本来还想先&ldo;安慰&rdo;一下卢昭,让他不要有压力,不要内疚,可看见他现在这样,她觉得他正需要一点压力和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