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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几秒钟后他就知道了。

皮靴旅馆的休息厅里整洁又舒适，通明灯火多少软化了颓败的气息。几盏壁灯与天花板上的大吊灯交相辉映，照亮了墙上白色的灰泥与屋顶乌黑的横梁。吸烟室那一侧墙上的壁炉里，火光熊熊，薪柴噼啪作响。吧台的玻璃窗被高髙拉上去，一身雪白的男招待站在里面，手边一大排花花绿绿的酒瓶。

吧台旁站着一位俊朗可亲的男子，头戴软帽，身上一件深色外套，牧师特有的衣领十分显眼，面前放游一大杯啤酒。

达芙妮、赫伯特先生以及贝莉尔&iddot;韦斯就围坐在右侧一张小桌周围的藤椅里。

丹尼斯唯恐霍瑞斯&iddot;齐特林会一头扎进这几人中间，所幸齐特林先生不知是出于基本的礼貌还是想先喝上一杯，只见他径直奔向吧台，乐颠颠和理査德&iddot;伯克莱牧师寒暄两句，然后点了两杯威士忌。

两个女孩正在小桌旁聊得起劲，虽然声音很低，但丹尼斯竖起耳朵尽可能地捕捉每句话。

&ldo;可布魯斯怎么不说出来呢?&rdo;达芙妮问。

&ldo;他试过要告诉你的，亲爱的，&rdo;贝莉尔紧绷着一张惨白的睑，每迸出一个词都像在自戕，&ldo;他试着要向你解释，可你不想听。&rdo;

&ldo;但他根本什么也没告诉我们!&rdo;达芙妮争辩，一手搭在贝莉尔胳膊上，那神态可爱又天真，眼睛睁得大大的，&ldo;他只是‐‐暗示了一下，就那样而已!他仅仅是暗示还有某些连你都不知道的秘密!究竟他为什么不把事情说清楚呢?&rdo;

&ldo;亲爱的，你看不出来吗?他在扮演角色啊。&rdo;

&ldo;扮演角色?&rdo;

贝莉尔按着喉咙：&ldo;布鲁斯演过太多次大侦探了，所以走火入魔，竟开始幻想把舞台技巧运用到生活当中。他扮演的是那种直到最后关头才揭开真相的大侦探嘛!这就是他为什么不说出……不说出……&rdo;

&ldo;等一下，&rdo;乔纳森&iddot;赫伯特一眼瞧见丹尼斯，连忙打岔。

休息厅里暖意融融。炉火雀跃欢腾，吸烟室那头桌球相击清脆作响，球台边也是笑语不断。伦维克中校在柜台后面刷刷刷翻阅账簿。

赫伯特先生仍旧臭着张脸，怒气未消。但想来是因为冤枉了某人，他眼中却也盛满疑惑困扰之色，坐得笔直，双掌按着桌面。

&ldo;福斯特先生!&rdo;他清清嗓子说道。

&ldo;您找我，先生?&rdo;

&ldo;韦斯小姐透露了一些情况，&rdo;他冲贝莉尔点点头，&ldo;注意!那也不能改变什么。&rdo;随后他温柔地看看达芙妮，状似乞求，又回头过来，&ldo;但也许……&rdo;他微微做了个手势，没把话说完。

&ldo;福斯特先生，您能否以名誉起誓，保证您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do;

&ldo;承蒙您看得起，自是当然。&rdo;

赫伯特先生又问达芙妮：&ldo;你不会和那家伙私奔吧，亲爱的?至少向我保证这一点好不好?&rdo;

&ldo;我答应。&rdo;

&ldo;很好!&rdo;赫伯特先生看着丹尼斯，灰发在壁灯下闪亮，&ldo;我们的‐‐我们楼上这位精明的朋友是名演员布魯斯&iddot;兰瑟姆，非常好!我接受。但韦斯小姐则说得更多。&rdo;

然后，小心地照应着达芙妮的情绪，赫伯特先生缓缓继续说道：

&ldo;罗杰&iddot;波雷那疯子就住在艾德布里奇!而兰瑟姆先生是来诱他上钩的。&rdo;

休息厅内突然鸦雀无声。

一切仿佛都戛然而止，吸烟室那头桌球声也停住了，炉火也安安静静一声不吭。吧台边，齐特林先生的酒杯刚送到唇边就僵在那里，眼皮抬得老髙。牧师先生则凝固在一个祈祷的姿势上。就连柜台后一直在翻阅账簿的伦维克中校也停下手来，但并未抬头。

这也许是丹尼斯过于紧张导致的幻觉。按说赫伯特先生柔和的语调不太可能散播到屋子里每一个角落。

但在这短暂的凝滞中，丹尼斯感到一股邪气隐隐在他们周围游荡。本不该说出去的秘密走漏了，这很危险，情况可能会失控。片刻过后，静默便四分五裂，杯子相碰的声音，鞋子轻叩地板的声音交错响起，乔纳森&iddot;赫伯特再度开言：

&ldo;这是真的吗，福斯特先生?&rdo;

&ldo;没错!&rdo;

&ldo;如此说来这‐‐这就不仅仅是一个玩笑了!&rdo;达芙妮静静地说。

&ldo;你说得对，赫伯特小姐。&rdo;

&ldo;那么这也不是有意要羞辱谁谁谁，&rdo;达芙妮肘部支在桌上，大眼睛扑闪扑闪，&ldo;初衷完全是出于善意的，那就大不一样了啊!&rdo;

&ldo;达芙妮，我的老天!&rdo;他父亲的双拳牢牢按住桌面。

&ldo;您无须替我担心，&rdo;达芙妮嫣然一笑，摇了摇头，眼中和嘴角仍残余几分紧张，&ldo;当我见到他的时候，内心深处就有些东西彻底改变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是怎样的过程，其实和这一切都无关。我只知道……对不起!您刚才说什么?&rdo;

&ldo;证据!&rdo;赫伯特先生摊开手，&ldo;我们可以‐‐说不定‐‐误判了‐‐我不知道!但兰瑟姆先生可有什么凭据来证实这些呢?&rdo;

&ldo;我说，孩子，&rdo;一个新的声音插了进来，&ldo;你不介意我来回答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