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若不是王妃你出拳蹬腿间掺杂了“凌霄枪法”,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还真就有可能背着我毁掉沈府。。。男人嘛,只要一感到孤独就想寻些乐趣。。。一旦起兴,那想做之事也必会做到底的。。。”
沈安若露出一脸的不可思议,口无遮拦道:“你这老头也够奇怪的,我说我打了你儿子,你倒是连一句怪罪都没有,反倒将一切都归结到缘分使然上。。。要按你的说法,倘若我不会“凌霄枪法”,几年前我就非待嫁到你赵家不可了?”
赵衍缓缓摆手,憨笑道:“还好王妃当年没嫁,若是嫁了,我大襄可就少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了。。。我赵府啊,恐怕眼下也会被架在火上烤的。。。”
沈安若没好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为何我嫁到你们赵府后,赵府就会被人架在火上烤呢?”
赵衍,缓慢道:“王妃你想啊,老臣手中虽无兵权,却也位极人臣,早已身处在高寒之巅。如今,齐麟归来世袭下了镇北王的爵位,你爹沈天挐又手握三十八万镇北军,齐麟早晚也是要夺回镇北军的。。。”
“假如,王妃你早已嫁到了我们赵家,满朝文武也必会让老臣出面干涉齐麟夺回军权。。。可你爹沈天挐又只是明面上的镇北军主帅,真正能统帅镇北军的却还是齐麟。。。如此一来,就算老臣想干涉,又要从何处下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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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老臣也一定会有辱圣恩,使得满朝文武大失所望。届时,老臣是年迈不堪,不惧生死了,可睿儿又怎能独善其身呢?”
沈安若缓缓点头,长“哦”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困难重重,矛盾甚多啊。你本就是圣上和朝臣们都敬重的正一品太师、太傅,我若是你的儿媳,那朝廷想从我爹手上拿回镇北军的统帅权,你也是不二人选。。。可你又夺不回镇北军,因为只要齐麟还活着,镇北军就永远是齐家的。。。最后,赵家可不就要被架在火上烤了嘛。。。”
赵衍猛拍大腿,“对啊!王妃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不是我赵府不想接纳你,而是,我家睿儿实在太过于庸碌了。。。”
沈安若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又在下沉眼白间附上了一抹忧伤,“既然如此,那你何不让柳霖霖做赵瑾睿的正妻?”
赵衍缓出三指,微微一摇,“为妾三年,方可为妻。”
沈安若当即掐腰,微怒道:“你这老头也不比齐麟好到哪去,都是满肚子坏水。。。说到底,不还是嫌柳霖霖出身卑贱,会让赵府蒙羞吗?”
“怎么,你还想三年后柳霖霖能为你赵家生下一儿半女,再考虑要不要将她扶正吗?到时候,柳霖霖花魁的身份早已被人们淡忘,你赵府也不会因此蒙羞了。。。既无了羞耻,那你的睿儿岂不又能选权臣之女为妻了?”
赵衍大笑,“王妃怎会如此想老臣呢?老臣可没你家王爷那般深谋远虑的,你呀可真是冤枉老臣了。。。”
“其实,老臣还巴不得赵家能蒙羞呢。再说,霖儿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她能稳住赵家。”
沈安若已彻底惊愕,她用力摇头,似想使自己更清醒些。
反观赵衍一脸自若,又绝不像是在开玩笑。
“老头,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你贵为当朝太师,居然盼着赵家蒙羞?还说什么柳霖霖能稳住赵家基业。。。你莫不是疯了?”
赵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你都唤老臣为老头子了,你觉得我还能再活多久?”
沈安若呆望不言,她不想提及与死亡相关的话题,更有些后悔与赵衍一同饮酒了。
——她很清楚何为死亡,她的生母就曾惨死在她的眼前。今夜,她和赵衍相谈甚欢,本以为能多出一位忘年交,可这位忘年交却又言自己活不了太久。。。
——如果,深情厚谊不可延续;如果,欢喜过后便要面临生死离别,那她宁愿从未相识,也从未有过片刻欢愉。
——女人心虽如水,可承载万物,却也承受不了太多伤痛。正如,湍流的水面也会结冰,且还是一层厚厚的冰。
很多人认为女人的心一旦被冰封,便就不会再爱。
其实不然,即便再厚的冰,冰下也有活水在流动,待到血涌澎湃,无法压制之时,冰封的心反而会更痛,那也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
因为,冰层不可破,冰下水流却急迫,几经努力甚至费尽全力都无法冲破冰层时,那也只能迎来一场自伤。
然,能使女人自伤的又何止是爱,但凡涉及到情感,皆可自伤。
“一个人要想活得通透,不仅要深知自己,也要了解相伴之人。”赵衍已再次开口,他的语速极缓极慢,说话间也似在追忆已走过的一生,“睿儿是我的儿,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也自是再了解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