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蔚然醒来还未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哪儿,就听见箫姝啜泣着喊她“淑妃嫂嫂”。沈蔚然歪了头看向箫姝,她满脸泪痕,两眼红肿,不知道哭了多久,伤心的模样看得人心疼。
“怎么哭成这样?”沈蔚然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不好看,只是对着箫姝扯了个笑脸,哑着嗓子问她。
箫姝见沈蔚然云淡风轻,心里更加觉得难受,想起她刚刚被找到时候的模样,眼泪也涌得越发厉害,生生地哭成个泪人。背上有伤还从那样的陡坡滚下去,不知道究竟撞了多少棵树才停下来,身上满是淤青。被找到的时候,整个人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奄奄一息到近乎要断气,若是再迟一些被找到,真不敢去想会是什么样。
抹净脸上的泪,箫姝勉强止住了哭意,可开口依然有些哽咽,短短的话语中满含了歉疚之意。“嫂嫂,阿姝对不起你。都怪我贪玩,最后累得嫂嫂如此,阿姝不敢奢求嫂嫂原谅,只希望嫂嫂能够早日好起来。”
沈蔚然收起脸上的笑,哑着声音又与箫姝说:“这事情并不怪你,阿姝不必自责。”
刺杀的事情非因箫姝而起,并没有道理要她承担过错,她会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无非是因为时运不济兼之她自己愿意为箫晟挡那一刀。那一刻,她丝毫没有想到关乎自己生死的问题,唯有的念头便是箫晟绝不能死。箫晟死了,她以后绝无可能有好日子过。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的举动,箫晟不会不知道,不过是早和晚的区别。
沈蔚然觉得自己又信对了一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遭了不少罪,可是最后被救回来了,箫晟会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按照当时的情况,箫晟即便是误会了她,她亦不会觉得不可接受。
箫晟只能看到眼前的情况,并不能注意到自己的背后的情形是如何。她当时是在孟清歌之前便去替他背后的那一刀。甚至因为冲击的原因,将箫晟撞向了前面的刀口,而孟清歌则挡在他的身前,是被他眼睁睁的看着替他挡下了一刀。
在那样连思考都没有时间思考的情况下,更没有任何的时间可以给他犹豫,即便箫晟没有看她一眼,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要紧。从她飞身替箫晟挡刀时,她便让自己陷入了一场赌局里面。活下来,她便是赢了。如今她活着回来了,并且没有和箫琰有任何的牵扯,替箫晟挨下的这一刀,便足以保她日后无忧。
箫晟越是对她误会,在知道真相的时候便越是会觉得歉疚,日后越是会想要补偿,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人。当时,她和孟清歌都在离箫晟极近的地方,换做了别的妃嫔,定然会做同样的事情。如果不替箫晟挡刀,箫晟活下来,下场会很惨;箫晟没有活下来,下场会更加惨。
箫姝因为沈蔚然的话而沉默,她本来就嘴笨,这个时候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伤得那么重,几乎丢了性命,却不燥不怨,眼里却半点不好的情绪都没有,甚至……皇帝哥哥开始还那么误会了她。箫姝眼底又涌起了泪,可只敢逼着它们在眼眶里打个转再逼回去。
“嫂嫂的大宫女已经去了请太医,差不多应该要过来了,我去告诉皇帝哥哥嫂嫂已经醒了。”箫姝冲沈蔚然勉力一笑,等到沈蔚然点了点头,箫姝才起身出去。沈蔚然并不拆穿她,自己的大宫女已经去了请太医,那箫晟又如何会不知道她已经醒来的事情?不过箫晟现在,是在孟清歌那儿么?如果是的话,还真觉得有点……不甘心。
沈蔚然这才能好好的瞧一瞧这屋里的布置,并没有回到宫里,便应该是说她没有昏睡个好几天,这儿,应该是在先前在的行宫。可是,这并不是她住的房间。
“娘娘……”
等到箫姝从房间内出去了,樱桃才走到了床榻旁,一开口便几欲落泪。入宫到现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娘娘已经几次历经生死,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女儿家,娇嫩的身体如何能经得起这么多的折腾?她初初看到皇上面沉如水,怀中抱着浑身伤痕累累的主子回到营帐的时候,两腿发软到几乎迈不动步子,还好没有到最坏的那一步……
“樱桃。”沈蔚然喊面前的人一声,说,“我想喝水。”樱桃听言,立刻去倒了杯水过来。
一杯水还没喝完,太医便到了。
箫姝从房间内出去,并不需要去哪儿找便看到了站在院中的她的皇帝哥哥。箫姝揉了揉眼睛,犹豫了一下,到底走了过去。其实,没从房间里出来她便清楚的知道箫晟在这里,不在任何一个别的地方。因为从她进去房间的时候,他便已经站在那里了。
“皇兄……”箫姝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应答。箫姝垂眼,顿了顿,又说,“淑妃嫂嫂已经醒过来了,皇兄……不进去看看吗?”
箫晟没有看箫姝,闭了眼,心中更觉抽痛,浓重的鼻音知带出一个字,回答箫姝的话,“嗯。”他将沈蔚然抱到自己的房间内,让太医们为她医治,等到太医彻底将她救回来便离开了房间,他站在这院子里面,哪里都没有去,他……哪也不想去。
他知道自己该直面一些事实了,一些在从前他总会为自己找各种借口去逃避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