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州和齐州都属于京东东路,泰山也在那里。“路”是大启比较特别的一个行政划分,其实就是省的意思。路之下是州、县。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在大长公主想要去探望谢介的时候,她很恰到好处的帮助神宗等人从东京跑了出来;她又在替神宗扫清泰山封禅一行障碍的时候,那么恰到好处的救下了荆安。莫名的,谢介突然有点相信他娘是重生的了。蛮人如今对荆安的悬赏已经高达了十万两黄金,一条消息。得荆安首级者,可以封侯拜相,甚至得到一座金矿。不要说蛮人了,连不少不那么坚定的大启人都有点心动的想要倒卖荆安的消息了。当然,也有人愿意付出生命来掩护荆安活下去。在……大长公主记忆里的上辈子。荆安返回济南府后,并没有如愿与家人死在一处,因为他被一个云游的大夫给救了。当时的神宗还在带着谢介在南方各地逃窜,如没头的苍蝇。荆安一呼百应,在北方拉起了反抗的大旗,小小年纪,已经形同一军主帅。最终,三年后,因为荆安与大长公主南北呼应,把蛮人打到答应了与大启议和,划江而治。大启这边没出息的主和派毫不犹豫的就在朝堂上表达了必须答应的立场,割地赔款也好,苟且偷生也罢,他们真的不想再打下去了。蛮人那边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大启这边的朝堂动向,贪得无厌的又提出了更加苛刻的条件,其中之一就是他们要荆安的命!主战派肯定不可能答应这个条件,主和派也有点犹豫。荆安毕竟是民族英雄,很有影响力,他们若轻易答应了,不说能不能成功,最有可能的是失去民心,逼反荆安和他的一众手下。简直是得不偿失。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下去。直至……蛮人以济南府一城百姓的性命为要挟,让荆安选,要么他死,要么屠城!济南府是荆安的老家,也是他一家满门魂归故里的地方,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乡亲父老被他连累至死。用他一人之命换那么多人活下来,他觉得很值。不等大长公主想到破局之法,荆安自刎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国。悲壮又惨烈。但如果只是这样,大长公主也只会敬佩荆安的选择,因为如果是同样的情况让大长公主选,她大概也会这么做。没什么为什么,她愿意为她所热爱的献出她的一切,毕竟她可是大长公主啊。直至大长公主知道了一些别的事情。那让闻天除了愤怒以外,剩下的就只有来自灵魂深处升起的无处安放的冷。——给蛮人出了这个要挟损招的,正是大启这边跳的最欢的主和派。他们迫切的想要促成和谈,又不想背负害死荆安的罪名,所以选择了泄露荆安的信息和弱点给蛮人,由蛮人亲自下手。这个世间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此,英雄不是死在战场,而是死在自己人之手。事迹败露后,那些自认为法不责众的主和派,还能很不要脸的表示,这一切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当然,最后这些人一个都没有被大长公主放过的给亲自弄死了。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荆安再也活不过来了,而他才不过是一个和谢介差不多大的少年。这次在荧惑守心的夜晚重生之后,大长公主列下的很多要做的事情里的其中一项,就是设法保护荆安。而大长公主很清楚,只要“荆安”还活着一天,蛮人就会不死不休。所以,她在救下荆安后,就制造了荆安最终还是重伤不治死去了的假象。朝廷那边怕引起民众恐慌,压下了荆安已死的消息,但是该知道的还是都知道的。大长公主谁都信不过,只相信自己,一直以驸马族妹儿子的身份对外介绍着荆安。荆安受的伤很重,一开始几乎是寸步难行,于是就又给他的新身份多加了一个体弱多病的人设。并且大长公主派了自己身边一个不太为人所知,但深受她信任的女兵化作女使,贴身保护着荆安。这也是为什么谢介会觉得荆安身边那个女使很眼熟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的原因。……朝堂上,大长公主正在等待张尚书的回答。张尚书自然是摆出一副“我都是为了民族大义”的嘴脸,实则不过还是那点小肚鸡肠的党同伐异:“若将军能够解决眼下的危机,我们自然不会下嫁公主。可是以如今的情况来看,只能出此下策啊。帝姬一向为国为民,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反而如此……”“哐”的一声,张尚书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硬物准确无误的砸到了脑袋,被瞬间开了瓢。血顺着他的额头顷刻间就流了下来,满脸满手都是。这种时候敢砸张尚书的,自然只可能是神宗或者是聂太后了。砸人的凶器是一块锐利的玉石,说不上来是神宗或者聂太后的,这俩人如今一个稳坐龙椅,一个抱着儿子,谁都不可能承认那是他们扔的。如果可以,他们是很想承认的,可是不以言杀人,是大启的国策,他们不能坏了这个规矩。若以后再没有读书人敢发声,让天下因此变成了某个人的一言堂,那才是真正的可怕。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无奈。所以,哪怕张尚书的言论很恶心人,神宗或者聂太后也不能承认是他们在不喜他的言论之后,打了他。哪怕朝臣们其实都知道肯定是他们俩之间的一个,那个力度,那个角度,只可能来自上面。神宗不承认是他打的人,但他对张尚书的厌恶,那是连掩饰都不打算掩饰了,不能打人,但可以骂人嘛,这是神宗登基多日的心得。神宗并没有给张尚书叫大夫的打算,而是直接骂道:“你这老匹夫说的倒是容易!他妈的要是让你换位思考……”“臣也会嫁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姐妹!”张尚书抢先一步道。哪怕被打成了一个血葫芦,他还是捂着头,坚持爬了起来,做足了不为恶势力低头的戏。神宗在大长公主的眼神下,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没在再说脏话,只是反问张尚书:“朕说的是换位思考,懂吗?让你换,不是你女儿,你姐妹!若有五大三粗的蛮人要让你嫁过去,给他们当玩物,你也答应?张尚书可要想好再回答!朕这个人,最是体恤朝臣了,想办法满足你的自我牺牲,把你和亲过去,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到时候还请张尚书为了两族的和平,也忍忍啊。”蛮人那边喜欢断袖的掌权者也不是没有,哪怕不是专门爱好这个的,只凌辱大启的大臣这个说法,想必也会让不少人心动。神宗前所未有的冷酷表情说明了一件事,他是认真的。张尚书被神宗给吓的不轻,但又很快怒气上头,憋成了猪肝色,配上一头的血,实在是很恶心人。但他却始终说不出来半个字,因为他确实怕了,他肯定是不想自己被送去和男人和亲的。“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姐妹,还不是慷他人之慨?真英雄,就自己上啊!朕绝对有一个成全一个!”神宗这话是环视了全场说的,阻止了不少跃跃欲试想要表达些什么的朝臣。闻天忍不住笑了,有时候他弟弟的脑洞真是又气人,又好笑。不过,和亲的事情,她自己就能解决:“张尚书刚刚问了我那么多问题,也该我问几句以示公平吧?”闻天根本不给张尚书回答的余地,就问了下去。“敢问张尚书,可知道和亲所需耗费的价值几何?”和亲从来投入的都不是一个公主那么简单。少数民族也不傻,用放弃侵略换一个不知道美丑、性情,甚至都不一定真是公主的女人,没什么好处,他们有病答应?那些人真正要的是公主和亲所带过去的东西,匠人、医疗、书本等种种先进知识,铁矿、瓷器、丝绸等各色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