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壮忙并欢乐着的时候,突然,门口闯进了三个人。那领头的一位见到了背对着他的刘壮,就立刻咋呼道:“书呆!你在啊!怎么做跑堂了?刘师傅在吗?我找他有事!”
刘壮转过头一看清说话的人,立刻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是“轰”的一声炸开了。
刘壮认识那位领头的人,他正是机械厂厂长田学军的儿子田波。而一见到进来的是田波,刘壮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可接着,他就记忆起了前世曾经发生的事,刘壮的脸色也立刻由青转白,他的额头上也不禁冒出了冷汗。
那田波从小就不学好,也是附近地区的一霸,整天带着些狐朋狗友在外面耀武扬威。本来刘壮做他的平民百姓,田波做他的小混混,这俩人之间也没有什么交集。反正刘壮的全家也不会到外面惹事,而田波也不会随便欺负这两个厂子的子弟,那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所以这俩人也就是相识而已。
可是到后来,随着田学军成为了机械厂的厂长,这一切都改变了。因为田波竟然要改邪归正,他要“从良”做生意了。
做什么生意呢?就是做酒楼。田波看中了刘壮家摆面摊的这块地方,要赶走李琬芬,自己起一座酒楼。
很滑稽,这个地段摆面摊就生意很冷清。可田波却有信心做起酒楼生意。无他,仗着他老子公款吃喝嘛!什么样的酒楼生意做不起来呢?所以说,成也工业区,败也工业区,做什么生意,主要还是要看人头关系。
刘壮可记得前世所发生的事。田波后来以“占据无主土地,私建违章建筑”的理由,强行拆毁了刘壮家的面摊。当然,后来田波的酒楼是不是违章建筑?他老子总有办法搞定。反正这两家就有了夺产之恨。
更气人的是,因为工厂的改制和庆都市的扩容,这块临水的地皮很快就变得火热,最终都拆迁掉搞了房地产,成为了高档商务区和住宅区。
先不提刘壮家的动拆迁。只说田波的酒楼。不仅回迁拿了几大间门面房,还获得了一大笔补偿金。每当前世的刘壮想起这些,他总是恨得牙痒痒的。如果当年没有田波的强抢,那些房子和钱可都是刘壮家的。田波成功地激起了刘壮的——仇富心理。
当然,刘壮家是否有能力把违章建筑转合法?能不能在拆迁的时候获得如此优厚的补偿?那刘壮是不会考虑的。反正小人物也就只有这一点点——做白日梦的爱好了。
所以今天一见田波,刘壮就没有个好脸色。都知道田波是来店中闹事,之后一步步逼走刘壮家了,刘壮怎么还会有兴趣与田波打招呼呢?
当然,刘壮那胆小的性格也不会让他有胆在田波这些人面前龇牙,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扭过头,不理睬他们。
“诶?我说书呆,你没看到是田哥我进来啊?”见到刘壮是这幅表情,田波顿时是不乐意了。
其实机械厂厂长田学军这人,还是挺讲究的。要不然,这么大一个机械厂,随便漏出去一点,也够田波成为先富起来的那批人了。毕竟现在的机械厂效益还不差。
可是田学军不让自己的儿子在厂子里胡搞。就是防止自家小子胡乱伸手。但儿子一直这样瞎混,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于是他也就赞同了田波的酒楼计划。
在田学军看来,刘壮家的面摊所占的地盘,本来就是两个厂所拥有的地皮。以前眼开眼闭那是交情,现在收回也是合理合法。
至于造一座酒楼?机械厂其他不多,就是拍厂长马屁的人多,所以人工肯定不成问题。而建筑和装修材料?也可以从厂里直接拿,最多付些象征性的“成本费”。
而这一切,在国营大厂年代,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比如刘壮家的面摊,还不是刘银山叫了几个工友,拿了一些厂里的边角料修建起来的吗?在这个年代,“以厂为家”可不仅仅是口号啊!
而之后的流程,田学军也想得很明白。造起了酒楼以后,再让酒楼与机械厂签一个占地协议,每年交给厂里一些占地费。从表面来看,这还能让机械厂获得一些收入,任谁也歪不了嘴。完全是合理合法,最多有些以权谋私的嫌疑。
至于将来如何把酒楼转为田波的私产?怎么样到工商、卫生防疫等部门**?这对于一个机械厂的厂长来说,还能成为一个问题吗?
说实在话,刘壮家的面摊确实手续不全,也不怪田波动歪脑筋了。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嘛!
可是田学军毕竟是机械厂的,而刘银山是纺织厂的。如果田波只是想要占据这块产权不清的土地,纺织厂的领导还可以含糊过去。毕竟田学军是兄弟厂的厂长。
可是让纺织厂领导逼迫刘银山退还占有的土地?那就是绝对不可能了。没有帮着外人欺负本厂职工的道理。那纺织厂的领导还要不要口碑了?
既然上层路线不通,那就需要私底下解决。于是田学军就把此事交由了田波来处理。并且还让田波转述了两个条件:一是召李婉芬进机械厂做临时工;二是补偿给刘家三千元。
介绍到这里,就可以看出,田学军做事虽说算不上是很厚道,但起码也没让刘家吃亏。当然,这个不吃亏,是建立在没有刘壮这个“开天眼”的重生者,不知道这块地方将来会变成“黄金地段”的基础上的。
要知道,这时候人们的观念:只要能进入国营大厂,就是做个临时工,也要比在社会上厮混好上许多。更不用说刘家的那个面摊生意惨淡了。
虽然临时工的工资较低,比李婉芬打理面摊的收入低一些。可是账也不是这么算的。毕竟这个面摊忙碌起来,还需要刘银山父子俩来帮忙,而且也没有节假日休息,如果再算上机械厂发的福利和报销一部分医疗费,可能比李婉芬打理面摊还要合算一些。
而且这个面摊本身也并不怎么值钱,就是厂里的一点儿边角料搭建而成,再加上刘银山招呼帮忙的工友喝一顿酒、抽几条烟,就这么换了田学军的三千元,怎么样也算是小发了一笔横财。
可事情坏就坏在田波的自作聪明上了。
本来按照田学军的条件,刘银山和李婉芬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可是田波的小脑瓜一转:自己的父亲好不容易交待给自己一件正事了,那么自己一定要漂漂亮亮地完成。
怎么漂亮?就答应刘家条件一吧!反正李婉芬进机械厂做临时工也不吃亏。再说,这公家的钱,田波花了也不心疼。至于条件二,那就免谈了。田波也想为自己家中省上一大笔钱。所以他就缺斤少两,对刘家来个“公私分明”了。
可是当田波把条件一向刘家一说,刘银山夫妇在商量了以后,却对田波的要求是断然拒绝。因为刘银山夫妇仔细地算了一下,做临时工的收入要比开面摊每月少了四、五十元。
很可笑,也是很可悲。现在的刘家要供养刘壮读大学,再加上要考虑刘壮以后的结婚生子,所以刘银山夫妇不怕吃苦,只想着每月多赚一点。多一点就好一点!
而田波此人再怎么算,在这工业区范围内也是位官二代。所以他对底层工人的想法就根本是一无所知。而且在以往,他也一直在社会上“卖肌肉”,所以在人情世故上也是一名小白。
按照常理来说,首次交涉未果,田波完全可以亲自去交流沟通,也可以寻找个中间人,了解一下刘家拒绝的原因。如果他真的得知了,刘家只是为了每月少了四、五十元钱而拒绝,田波完全可以适当地补偿一些,甚至可以提高一些临时工的待遇,补上这个差价。
这么一来,刘家也绝对不会死保住这个面摊,毕竟谁也不愿意去得罪一位厂领导,就是兄弟厂的领导也同样如此。而且田波事实上所花费的钱也最多是一、二千元,也同样为家中节省了许多,他的面子照样是保住了。
可田波一遇上拒绝,他顿时感到面子挂不住了。他也不回家找自己的父亲商量一下,只是找了一群狐朋狗友出主意。而那群狐朋狗友又会想出什么好事呢?于是田波这些人就准备用暴力骚扰,以达到赶走刘家面摊的目的。
而在重生之前,田波的方法最终还是起到了效果。在闹得刘家面摊鸡飞狗跳之后,最终还是田学军出面,在与纺织厂领导沟通以后,刘家无奈地让出了这个面摊。不过到了这时候,李婉芬的临时工名额肯定也是飞走了。
但此事也说不上田家得利,毕竟这么一闹,也拖了大半年的时间,而且田学军的名声也被搞臭了。就算是田家不在乎这个名声,但是与纺织厂领导沟通的费用,再加上大半年时间酒楼营业的收入,那也早就大大超过了那三千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