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篾干脆直接躺倒了地上,像是一条濒死的咸鱼,他对面前这群茫然的鬼鬼怪怪说道:“去吧,尽情去报这些年欠下的仇,没有人可以再阻挡你们了。”此话一出,那些鬼仿佛找到了目标,之前茫然的状态一扫而空,转而扑向纪景行他们所在的方向。沈篾这边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河岸边看得清清楚楚。红衣男人见那边的动静,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你们怎么可能知道?”见那边被人动了,他也顾不上这边的纠缠,从轿子上凌空而起,就朝那边冲了过去。但事实却并不如愿,这些怪物虽然难缠,但却并困不住纪景行,之前一直装作被这些怪物缠住无法脱身的样子,也是为了避免假的沈篾被他察觉而已。如今那边已然功成,他就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了,几个闪转就从怪物堆里冲了出来,还不忘顺便将无法脱身的叙鸣玉和祁然拖出来。“若水,去。”一抹蓝色的幽光从纪景行袖袍中钻了出来,在半空中变成了锁链的模样,划破夜空,直直朝着红衣男人飞去。它的速度比红衣男人还快了不少,不消片刻就追上去了,三两下就要将他捆住。那红衣男人见状,手指间伸出泛着光的丝线,叫嚣着想要将已经将自己围了几圈的锁链打开。两者接触时,竟发出铁器相撞的铮铮声,但却只能稍微将那锁链收紧的速度慢上几分。“收。”随着纪景行话音落下,锁链收紧的力道和速度都更强了,直接将那丝线劈成了好几段。断掉的丝线竟是没有实质的,在断裂的瞬间就变成了光电消散了。丝线一断开,锁链就直接毫无阻碍地将人捆了个结结实实,直接将人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像个沙包一样,重重砸落在地上。那些没有实体的女鬼一路从空中飘了过去,中途就像是看不到其他东西一般,径直朝着已经快被抽干的河道飞去。失去了河水的掩盖,一具又一具尸体裸露出来,无一例外,他们身上都穿着红色的嫁衣,是这些年来被献祭的无辜少女,其中也包括姜宁。纪景行看到了那个男人刚刚身体中蔓延出来的丝线,眉头微微皱起:“你是灵师?”那男人此刻顾不上纪景行,他的视线牢牢锁在那些冤魂归位之后开始扭动起来的女尸身上,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不、不!你们都干了什么??不该是这样!师尊、师尊!”男人在地上挣扎着,用尽全力向河边挪动。沈篾还没回来。意识到这点之后,纪景行直接抛下这边,毫不犹豫地飞身而起,越过正像潮水一般向这边涌动而来的碎肉块,向沈篾的方向赶过去。等到了那边,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正像一条死鱼一般躺在地上的沈篾。反正那边也用不上自己,不如就躺在这里多歇一会儿好了,沈篾这么想着。也不是他不想过去看热闹,主要是他现在这个状态,说是一条死鱼也不为过,灵力来得快消耗得也快,沈篾现在这幅躯体非常吃不消。他将手举在眼前,手握成拳又松开,如此反复好几次,他又想,要是现在有个人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就好了。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个孤立无援的夜晚,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快流干了,冷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就连眼皮也沉重得像是石头打造的一般。他就那么躺在更加冰冷的冰面上,呛咳着吐出一大口乌黑的血,早已中毒至深的迹象。沈篾之前一直以为死亡是一件离他很遥远的事情,直到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他才发现,自己是不想死了,这世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他还没看见。此时就算是挪动眼珠,都成了一件艰难的事情,他吃力地微微低下头,视线中出现常青趴在自己身上护着自己的样子。他的身体明明还带着未散去的温度,但他的背上却插满了采用特殊材质制成的弓箭,轻而易举就能贯穿一个灵力护体的修士的身体。傻孩子,明明自己才是师傅,应该是他护着常青才对……明明,他可以不用死的……视线恍惚间,手掌遮挡下,一抹白色的衣角突兀地显露出来。沈篾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第一反应是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但是他白色的衣角并没有消失。他正准备将手放下看来的人是谁,但那人已率先拉住了自己还未懒得记收回去的手,然后轻而易举就将自己从地上拽了起来。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耳边响起纪景行的声音:“地上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