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阳城的牙行为数不少,贵妃一行人去的便是宣平坊最大的一家,那是政府认证发帖的官牙,诚信上靠得住。
车把式走南闯北,除了拉人还管送货,方圆几十里那都是轻车熟路,用他的话说闭着眼睛都能把驴车给赶到地方,说起各地的见闻更是如数家珍。繁华之都的明阳城,就更加不在他的话下。
贵妃去的牙行便是车把式介绍的,据他来说相对公平,价钱也居中的一家。
贵妃不知道,但霸气狂绢酷总裁木墩儿却深谙商场私下里那些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对于这些常年逛东家走西家的车把式来说,和很多商家,包括牙行、客栈、饭馆以及许多营利商铺都会有一些暗中往来,这些人则从中收取佣金。
不过,他们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的情况下,倒不妨跟过去看看,反正身边有他傻爹护驾,龙潭虎穴他也敢闯,大不了打出来。
当然,一般情况是不会有那么惊险刺激的情况发生,充其量是价钱或者诚信方面会有差异。
车里有杭玉清在,木墩儿说起话来不方便,只凑到贵妃旁边轻轻用脚尖碰了碰她,贵妃当即心领神地点头。
宣平坊在城西,明阳城主干道的分支,距离城中心有很长一段的距离。贵妃撩开车帘向外望,沿路看见仍有散落的商铺,行人稀疏,已经和城中心熙熙攘攘不可同日而语。
杭玉清一上车就跟点了笑穴似的,捧着肚子就在车上打起滚来,越笑就越猖狂,最后笑趴在地,攥起拳头直锤车板,把车把式都给笑毛了。颤着声音把驴车给停了:
“到到到、到地方了。”
贵妃一挑眼皮,冲着杭玉清一脚就踹他肩膀上:“到地方了,下车吧?”
杭玉清想生气。可是他那脸都要笑僵了,根本摆不出除了笑以外的任何其他表情。
他堵在车厢口。他不下车其他人根本没办法下,意识到这一点,他边笑边爬起身,挑帘子往车下一跳,柴榕紧跟着下车,车帘才挑开,就被突然反身跳上车的杭玉清扑了个满怀。
两个大男人砸到车板上,整个驴车都跟着一晃。
“我的屁股!”柴榕毫无防备就被扑倒在地。屁股直接接触木板,疼的他下意识直叫,还没等话音落地,嘴就被杭玉清给捂的严严实实,要不是还留着鼻子露在外头,他还以为他想把自己给闷死。
木墩儿愣眉愣眼地看着两个大男人一上一下滚做一团,心里已经不知如何是好……偏偏俩男美的美帅的帅,画面感还是有的,只是……让看的人情何以堪啊。
“嘘。”杭玉清一只手捂着柴榕的嘴,一只手竖起根食指示意柴榕噤声。只是待四目相对时,眼巴巴看到柴榕眼睛里蓄起的风暴,他的心咯噔一声好悬把他耳朵给震聋了。
“你别生气。也别说话,我遇着了熟人了。”杭玉清小声解释,然后贼兮兮地从柴榕身上爬起来。往车帘外作探头探脑状,却不敢当真把帘子给挑开——
“你刚才看见从车上下来的是不是杭家的小少爷?”一个中年妇女的大嗓门与其说是在和同伴攀谈,不如说更像知会全世界。
“哪里?我没看着——你可别管咱家姑娘的事儿了,不是说老爷都要给姑娘议亲了吗?让咱家姑娘趁早死心了吧,你还跟这儿瞎掺合啥!”另一声音虽说听着是女子的声音,可是粗砺感更像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
哟,风流债?
贵妃好整以暇地看一眼杭玉清。上次在永安县就碰到个疑似有婚约的姑娘,这回临时来明阳城都能碰到个疑似痴心不改的某某姑娘——想不到年画娃娃这个色胚还是相当的有女人缘。桃花缘桃花债桃花劫应有尽有啊。
不过,能让杭玉清个颜狗避之唯恐不及的。她几乎可以不厚道地推断两个中年妇人口中的姑娘,容貌方面想是有所瑕疵。
否则就杭玉清随便在大街上深山里见着美人都迈不动步的性子,还用得着她心心念念把他追的跟后面有狼撵似的?
至少她眼睁睁看着他眼里的恐惧可不是弄假的。
“咱家姑娘自小是个什么心你还不知道,老爷——老爷说话算的话,还能让小姐追着杭少爷满处跑?”中年妇人的声音越来越近,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过来确认一下,她才心安。
“师娘?”杭玉清双手合十呈祈祷状。
要不是他们现在栓一根绳上,碰上这俩妇人不知中途会有什么变化,万一拖慢了他们的行程,才是她最不想见的。不然,她才懒的替他收拾残局,给他打马虎上。
“四郎,”贵妃向柴榕招招手,“下车之后不要说话,跟着我走,好吗?”
柴榕是他们这一车里唯一的漏洞,堵住他的嘴就万无一失了。
柴榕不明所以,揉着瘾瘾作痛的尾巴根,坚定地点头——当然,他的坚定不是基于贵妃的吩咐,而是他打了这么多年的架,不说打人的功力如何,搞打击的能力是一等一的,可终于今天在车厢里他才猛然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唯一的弱点,就、是、尾、巴、根!
那里没有防护,骨头磕地上就是真的疼!
贵妃嘱咐好了柴榕,便率先下了车,果然就见车附近两个中年女人站在车不远处,时不时拿眼角往这边扫。两个妇人衣着整洁,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在他们身后还跟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带着四个十几岁的丫头,一个个面黄肌弱,但却整理的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挑到宅门里做丫环仆人的。
柴榕抱着木墩儿下了车,贵妃吩咐车把式就近把驴车栓好,一行人便走进了几步之遥的牙行。
这间牙行门脸不大,不过进进出出往来的人倒是不少,贵妃走在最前面,衣着打扮就是最普通的村妇,可她表现出来的气派架式却不同寻常,尤其柴榕单看上去仪表堂堂,和车把式两个大男人都走在她的身后,贵妃一进门就惹来不少人的注目。
“那俩妇人走了。”木墩儿捯饬着小短腿凑到贵妃身边小声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