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周周焖了一锅干饭,天气热,在地里干活又晒又渴,只想喝不想吃干的,但不吃干的不成,没力气,杂粮粥啊稀饭啊这会都不顶事,就得干饭。
早上留的四个鸡蛋全炒了,混着肉片、丝瓜,丝瓜后院种的,现在摘有点早,不过特别嫩,连籽都不用掏,混着炒了一大锅。
等饭好了,夫夫俩先吃,给爹留着,然后顾兆说他去送,让周周在家歇会。黎周周见家里水缸快没水了,便说成,等相公背着筐出门,拿了扁担挑着木桶出门了打水去了。
农家日子就是这样,忙的这几天活干不完,哪里有功夫歇。
黎周周打满了水,也没歇,锁了院门去田里了。
黎大坐在地头,端着大缸子喝水,与黎家田紧挨着的就是王婶家的。王婶男人瞅黎大端着个不认识的,不是碗杯子又大好多,便搭了句话:“啥啊。”
“我哥婿琢磨出来的。”黎大盖着盖子把茶缸递过去让自己看。
王婶家男的拿手里,揭开盖子又合上,一边递回去一边竖拇指说:“好使,肚量大,还干净,不用拿碗一趟趟的接水。”
正巧王婶来送饭,见自家男人和黎大说话,岔过去说:“吃饭了。”王婶大儿媳也跟来了,婆媳俩挎着篮子,里头装着吃食。
十来张饼子、拌的丝瓜丝,还有干杂粮饭,煮了俩鸡蛋。
因为过年买炉子取暖这事,王家大儿媳妇其实对婆母心里生了不少间隙意见,她儿子冻得哇哇哭,就是十文钱的事,拖拖拉拉的,最后去镇上卖柴火也没卖个高价。
大儿媳心里不痛快,一直记着,婆媳关系就面和心不和。
“黎大叔。”王家儿媳叫了声。
黎大点点头,没搭腔。王婶瞪了眼儿媳,大儿媳当没看见,给自家男人端饭倒水。
王婶男人吃着饭,见黎大家里人还没来送饭,便顺口问了句黎大要不要来一张饼,被王婶暗暗拧了下。黎大没看见王家夫妻俩的官司,直接说不用。
这边王家爷俩吃着饭,吃了没一半,顾兆也来送饭了。
“爹,等久了。”
“怎么是顾书郎来送饭?周周没来?”王家男人搭话,没见谁家男人干屋里人活计的。
顾兆一边给爹端饭,一边说:“周周田里比我干的好,我只能干点跑跑腿的活,都是一家人谁做不是做。”
王家男人还要说啥,一瞅黎大那伙食,顿时手里的饼干巴巴没啥好滋味了。
一缸子干饭,一缸子菜,同是丝瓜,家里是凉拌的,是用猪油拌了拌挺香,但看黎大家,那丝瓜少,一眼瞧过去先是黄澄澄的鸡蛋,大块的肉片,这才是丝瓜。
香。
黎大也不问周周和顾兆吃了没,知道用过了,端着缸扒拉着菜和饭,大口大口吃起来,撑着了再喝口绿豆汤,好!
人就怕比,刚王家父子还觉得黎大看着可怜,这个点了,屋里没人,也没来送饭,黎周周又是下田又是做饭,估计会随便搞搞,没成想送的是晚了些但吃的好啊。
你说这黎家,以前这么吃还能说得过去,没啥大花销,就父子俩,田里下力累人吃好点有力气,可自去年到如今,又是盖房又是招婿,还要供个读书人读书,按理说银钱早花的差不多,该省着点抠着点过日子,为啥吃的还这么好?
这是黎周周没在,在会说,家里人最重要,多吃几口肉几个蛋费不了多少钱,吃饱了吃好了才有力气干活。省不是从这省的。
要是累着亏了身子,以后就糟了。黎周周宁愿从穿上省,不买新衣,旧衣服缝缝补补的,把衣服拆开棉花晾晒,手续多麻烦了,可能省啊。
或者勤快些,多养一些鸡,多养一头猪,这也是进项。
这一天,天麻亮到田头,中午歇了吃饭功夫,干到傍晚日头落了,一共收了四亩半。黎家一家三人,背着麦子捆往院子里堆,这样轮着来,必须一人留地里看着。
晚上吃完时已经天黑,点着油灯吃。
“明个差不多,后天再捡捡麦穗,差不多了。”黎大说。
家里十亩旱田,麦子正巧和黄米能岔开种,所以种了九亩地的麦子,一亩花生豆子,等麦子收完了,再播两亩的黄米来得及。黄米不卖,这个留着自家吃,麦子是要卖出去,只留一小部分吃。
其他地就空着,让田肥一肥,不能累着了。
这两天,顾兆是从来没这么累过的,真的是脑子啥都不想,一沾着炕就睡着了,干干净净没做梦,醒来就吃饭下地干活,完全是靠着毅力坚持。
田里爹和周周比他干得多累的多,顾兆没给自己‘干不动力气小’的借口,有啥干啥,累了就歇会,然后继续干。
第三天,田里收的干干净净的,连麦穗都捡了几筐。黎家前院大,应该说村里家家户户前院子都敞快,地面黄土夯实了,平日里院子晾个衣服啥的,到了农忙时就是干活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