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幕是,露易丝站在他面前,情绪激动,滔滔不绝地数落他。乔治只觉得难受,站不稳,他发现&ldo;白&rdo;说过的话正如一股洪流,在脑海里奔腾。直到露易丝说累了,筋疲力尽地坐在扶手椅里,无神的双眼盯着面前的墙壁,拿起腿上的织物寻求安慰,而他终于能坐到桌边喘口气的时候,乔治才感到心里那股令人痛苦的洪流慢慢退去了。
&ldo;有一个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rdo;&ldo;白&rdo;轻声说道,眼光流转,看着露易丝,&ldo;一旦想到了,就会发现这个方法极其简单。&rdo;
乔治感到一阵寒意传遍全身。他哑着嗓子说道:&ldo;我不想听。&rdo;
&ldo;白&rdo;锲而不舍地说道:&ldo;乔治,你有没有注意过挂在墙上的那幅无聊可笑的画,裱在畸形的巴洛克式画框里。露易丝非常喜欢那幅画,这就像一个在管弦乐队里吹笛子的人,为了突显自己而故意吹得特别大声一样。&rdo;
乔治专注于棋盘,说道:&ldo;你先。&rdo;
&ldo;哦,下棋。&rdo;&ldo;白&rdo;说,&ldo;乔治,咱们可以待会儿再下棋。此刻我更想和你聊聊这个房间‐‐确切地说是整个舒适的屋子‐‐如果完全属于你,乔治,属于你一个人。&rdo;
&ldo;我更想下棋。&rdo;乔治恳求道。
&ldo;乔治,还有一件事。&rdo;&ldo;白&rdo;说得很慢,当他的身子慢慢靠过来,乔治再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正诡异地盯着他,&ldo;另一件值得想一想的好事。如果这个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整幢房子里只有你一个人,会怎么样?就不会有任何人跑过来告诉你&lso;好了,别玩了&rso;。早晨、中午、晚上,你想什么时候玩就什么时候玩,只要你想,玩个通宵都行!
&ldo;还不止这些呢,乔治。你还可以把那幅画扔出去,换点儿好东西挂在墙上:比如挂几幅好看的油画‐‐注意别太夸张‐‐选几幅第一眼就能把你打动的画,让你每天回家都想看到它们。
&ldo;还有唱片!乔治,我很了解唱片业,现在出了一大批非常优秀的音乐,试着想想,这整幢房子里飘荡着那样的音乐:歌剧,交响乐,协奏曲,四重奏‐‐任你选,完全忠于你的内心&rdo;
眼中的倒影越来越近,而那一连串恐怖的话,以及说话时流露出的欢悦之情,都让乔治的脑袋一阵眩晕。他在耳边拍了拍手,又用力地摇了摇头。
&ldo;你疯了!&rdo;他喊叫着,&ldo;住口!&rdo;但他恐惧地发现即使捂住耳朵,也依旧能清楚明白地听到&ldo;白&rdo;的声音。
&ldo;你是在担心会寂寞吗,乔治?这样的担心太愚蠢了。会有很多人愿意和你交朋友,和你聊天,更棒的是会有人愿意听你倾诉。没准还会有人爱上你,只要你愿意。&rdo;
&ldo;寂寞?&rdo;乔治难以置信地反问,&ldo;你觉得我是在担心寂寞?&rdo;
&ldo;那又是什么呢?&rdo;
&ldo;你应该和我一样清楚。&rdo;乔治的声音有些颤抖,&ldo;你正引导我去做的事。你怎么会觉得我,一个正直的男人,能做出那么残忍的事!&rdo;
&ldo;白&rdo;轻蔑地抿起嘴。&ldo;还有什么事比一个软弱愚蠢的女人,终其一生就为了嫁给一个远远优于她的男人,然后把他拉到和自己同样的档次,以便隐藏自己的软弱和愚蠢更残酷?&rdo;
&ldo;你无权这么说露易丝!&rdo;
&ldo;我当然有权。&rdo;&ldo;白&rdo;讽刺道,然而不知为何,乔治心里知道这也确实是事实。为了抑制越来越强烈的不安,他抓紧了桌沿。
&ldo;我不会那么做的!&rdo;他心烦意乱地说,&ldo;永远都不会,听明白了吗!&rdo;
&ldo;但它一定会发生的!&rdo;&ldo;白&rdo;的声音带着露骨的恐怖气息,乔治不由得抬起头,看向露易丝,她正踏着重重的脚步朝桌边走来。她站在桌边,双唇愤怒地一张一合。乔治甩开纷乱的思绪,才终于听到她的声音。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话。&ldo;你这个浑蛋!&rdo;她狂暴地吼着,&ldo;这些棋!我受够了!&rdo;她突然用手扫过棋盘,把上面的东西全弄到了地上。
&ldo;不要!&rdo;乔治喊道,但并不是对露易丝,而是站在露易丝面前的&ldo;白&rdo;,他手里拿着笨重的拨火棍。
&ldo;不!&rdo;乔治又喊了一声,同时扑向拨火棍,但他知道已经太晚了。
露易丝或许会为最终陈尸于肮脏的警方证物箱而不满;并且一定会因为证物箱从室内一路拖出去,在精心打过蜡的木地板上留下了难看的痕迹而大喊大叫(她确实有理由这么做)。助手们离开后,伦德警探随手关上房门,重新回到客厅。
显然,警长已经完成了对那个坐在棋盘边的小个子男人的审问,而且明显不太满意。他在房间中央踱着步,眉头紧皱着研究笔记。小个子男人看着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ldo;还好吗?&rdo;伦德警探问道。
&ldo;嗯,&rdo;警长说,&ldo;只有一件事说不通。就我对这件事的理解,这个家伙原本过得好好的,没任何问题,却突然有一天发现了另一个自我,另一种人格。可以这么说,他就像被一分为二了。&rdo;
&ldo;精神分裂症,&rdo;伦德警探总结道,&ldo;这没什么稀奇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