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敌人不忍心就是对自己狠心。
五湖一直信奉这句话,虽然她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不以为然,且多次告诫她要慈悲为怀,五湖当面不敢反驳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师父,背地里却没有真正记在心里。
面前这个男人究竟该不该死,她甚至懒得去思考这种问题。也许,在崖上跳下来落地之后,她有过那么片刻恍惚,可是经过这半ri追逐半ri闲聊,她又恢复到往常心硬如铁的状态。
所以她这一掌斩下去,洁白如玉锋利似刀的掌缘处带起冷硬的破风声。
上一刻还发出轻微鼾声的裴城在五湖手刀将要砍实之际,猛然睁开双眼,眸子里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不慌不忙地伸出双手拦在自己身前。这幕情景,就好似五湖主动伸出右臂,放入他双手之中一般。
“你果真是个无赖。”五湖右臂用力,却抽不出来,裴城那双手如铁箍一般,紧一用力便将她的手腕牢牢卡死。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与我何干?”裴城语调平淡,却带着一丝让五湖真火冒起的戏虐神情。
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情,总会有一些偷袭不成反被人抓个现行的羞恼,就好比是千方百计避开自家娘子偷腥却无意中撞见娘子与泼皮勾勾搭搭的倒霉男人,然而五湖脸上除了一丝愤怒之外,竟是再也找不到半点羞愧神se,仿佛她偷袭裴城是无比光明正大的行为。
“有本事你就一直保持这个状态。”五湖冷哼一声,看了眼自己被裴城抓住的白嫩皓腕,皱眉道:“还不松开?”
裴城坚定地摇头道:“不松,好不容易抓住你,难道还要再来一次无休止的跑路?”
五湖忽地娇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再跑了。”
裴城一翻白眼道:“你要是白痴,我就相信你。”
“无赖!”
“白痴!”
“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
“信你我就是白痴!”
五湖见恐吓没有效果,眼珠一转,便改变语气说道:“喂,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跟人家一介小女子较劲很有趣?”
裴城冷笑道:“首先,我不叫喂,我是有名字的。”
“小气鬼。”五湖嘟囔了一句,却还是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记好了,我的姓是堂堂国姓,也就是秦,单名一个霸字。”
五湖疑惑道:“秦国国姓不是姬姓么?而且你的名字怎么那么古怪,秦霸?”
“诶!”裴城连忙笑呵呵地应了一声,一副生怕这两个字掉在地上的样子。
看到这厮得意的笑容,五湖就知道自己上当了,此时也回过神来,明白被这个讨厌的男人占了自己的便宜,那两道厚如男人的浓眉顿时倒竖,脸上愠se大作,怒道:“好个无赖,你真是找死!”
她的右手手腕依然被裴城握在手中,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裴城感觉到一股绵软悠长的力量瞬间涌入自己的双臂,宛若chun风缠绕,自己双手竟是丝毫动弹不得!
裴城心中蓦然一惊,随即便察觉到这股古怪力量并不能伤害到自己的身体,只是如牛筋绳一般牢牢捆住自己,自己的四肢在这一刻仿佛完全僵硬,极其强悍的力量丁点也发不出来。
“怎么样,好受吗?”五湖笑吟吟地望着裴城,眉眼间却是冷如冰霜。
裴城察觉到她双颊上浮出一抹病态的娇红,顿时意识到这女子的武功虽然古怪,却也需要她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并不惊慌,反而故意调笑道:“原来是我看走眼了,敢情不是我要抓住你,而是你要制住我然后做些羞于见人的事情。女侠,我已经放弃抵抗了,你现在就可以尽情地蹂躏我。”
五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这个男人居然是如此一种无赖xing格,跟那个仗着一把长刀奔袭突击于战场之上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饶是她这些年来修身修xing,即便是面对段河那种老狐狸也能隐隐占据上风,可是与这个男人相对,她却总是有种使不上力的感觉。
裴城的调笑并未引起五湖的羞恼娇嗔,她不过是趁着这个机会击开裴城的双手,然后再次跳开,跟这个男人保持着合理安全的距离。
裴城揉揉双臂,叹道:“可惜啊,你这个女人真是比狐狸还要狡猾,偏偏还会这么多旁门左道,我在想如果我们不是敌人,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旁门左道?你怎么不说自己孤陋寡闻坐井观天?”五湖冷声反驳道。
裴城缓缓站起身来,见五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便摆手笑道:“不要这么紧张,我又不是豺狼虎豹,不会一口吃了你。”
“师父说过,对付无赖,最好的办法就是离你远一点。”
裴城没有理会她话中带着的刺,只是偏着头问道:“你还有师父?这我倒真是想见一见,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你师父该是怎样不世出的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