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过后,四周安静了许多,至少,互相之间说话能听见了。张小白正要趁机问她刚才说了什么,墨水却在这时看到下了场的小女孩绕过幕布,套上了一套普通的衣服,戴上口罩和帽子,跑了出来,欢快地跑向了附近的奶茶店。舞台上新登场的小丑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小女孩穿过人群,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她伪装的很巧妙,一般人很难发现她跑了出来。鬼使神差的,墨水突然很想跟她说两句话,她便对张小白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不要跟过来。”“你去哪?”张小白有些不放心。墨水莞尔:“就两三分钟的事情,我去去就回,我们一起去的话,好不容易挤到的位置就没了。”他们挤在舞台前左数第二个角灯的前面,位置显眼易找,而且从刚才表演杂技开始,舞台就停止了移动,一会儿她按原路返回就好。张小白虽然还是很不放心,但他看墨水已经打定主意不让他跟着,他也只能把这不放心吞回肚子里。墨水溜边钻出人群,直到她跑向奶茶店,她都能感到张小白的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也不知道有这么多人挡着,他还能不能看见她。能开在公园里的店都不大,价格却是外面的两倍。此时,店里除了在等着奶茶出炉的小女孩,再无其他客人。墨水凑近柜台点了两杯热饮打包,便跟小女孩坐到了一起。☆、21“刚刚的表演很精彩。”墨水声音很轻,轻到小女孩几乎以为是她幻听。“你认出我了?”女孩反应很快,应变能力超强,“嘿,他们说我穿成这样就没人会注意我了。”墨水笑:“我可是你的大粉丝。”小女孩也笑:“你喜欢看耍猴?”“不,我来就是想跟你说。”墨水看向她眼底下的阴影,“这表演太危险,不喜欢或者害怕的话,就不要去。要听自己内心的声音,你还这么小,别一开始就去活成别人期望的样子。”小女孩的奶茶好了,她捧过加了冰的冷饮,轻声对墨水道谢:“我去过很多的地方演出,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我说这些,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还是谢谢你,大姐姐。”她临走之前,又转了回来,“这行当有年龄限制的,我马上就不会再表演了。”墨水看着她开心地跑回去,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越发沉重起来,或许,今天不该来这儿。这时,她听到柜台里面喊:“两杯乌龙茶,您的热饮好了。”拎着烫手的乌龙茶往回走的时候,墨水怎么也没想到,张小白刚才的“担心”没有应在她的身上,却应在了他自己身上。舞台上的灯光突然向台下打了过来,打到了张小白所在的位置,定住。然后,那些一直在拿手机录舞台视频的人们,齐齐将摄像头转向了他。“好,那么现在,有请我们的幸运观众上到舞台上。”小丑临时充当了一次主持人,声音借助话筒大声传了出来。墨水即使站得有些远,也能隐约听清。她远远地看着张小白一瞬间僵硬的背影,想起他曾经面对外卖小哥时的躲避,心里暗道不妙。张小白面对众多的录像设备,第一时间就蹲了下去。刚才坐过山车的时候,为了挡风,他把帽子都戴上了,而因为他们急着看表演,还没来得及摘。现在,他很庆幸没摘。此时正是午后阳光最充足的时候,即便有幕布的遮挡,聚光灯的光线也并不是很亮,但既然照到的人是他,周围的观众也不是肯善罢甘休的,大喊着让他站起来,不要害羞。张小白只好摸出兜里的口罩,戴上,站了起来。小丑很快就递了话筒过来,并向他伸出手,想要拉他上台。但张小白却拒绝了他,推开他的手,也推开他的话筒,对他说:“就是抽个奖,你把箱子拿过来,我在台下也可以抽。”小丑愣了一下,也没有太为难他,依言把装有奖品号码的盒子拿给他。于是,张小白就站在舞台边上,戴着两层帽子,捂着口罩,从盒子里摸出了一个五号。“恭喜你,获得两只五彩棒棒糖。”小丑变了个小魔术,拿出两只五彩棒棒糖,塞到张小白手里,就去指挥灯光师选择下一个观众去了。张小白捏着手里的五彩棒棒糖,只觉郁闷,不是一般的郁闷。身旁有个年长的大叔乐呵呵地对他说:“小伙子啊,你这样可不行,害怕面对镜头的小伙子我倒是头一次见,你说小姑娘家家的害羞也就算了,你一个男的你害羞个什么劲儿。”张小白继续拉低帽沿,理都不理地推开他,周围还有人在举着手机拍摄,看来,这里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可是,墨水还没回来。他挤出人群,四处看了看,都没有看到墨水的身影。他记得,最后一眼看到墨水的身影,她进了一家店。那家店就在路边不远,他快步走了过去。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店员听说他是来打听人,不是来买东西的,态度立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你说的那女孩是来过,买了两杯乌龙茶就走了。谁还关注她出去之后往哪走啊?你这人真是——”张小白继续捂着口罩,出了店,假设了一下墨水可能会回去的路线,走了几步,便在路边的长椅子上发现了两杯饮品。只有饮品,没有人。他走近一看,两杯饮品都是完好的未被人喝过的样子,杯身上都贴了个小贴,写着“乌龙茶”三个字,一摸温度,还很烫手。这么说,这差不多就是墨水买的乌龙茶,可是,她人呢?这就要从聚光灯锁定了张小白的那个时刻说起了。当时,墨水随手将乌龙茶放在路边的椅子上,也跟张小白一样从兜里掏了个口罩出来。师父千叮咛万嘱咐过,救人的时候,先要确保自己不会搭进去,否则一命换一命,跟白救有什么区别?她现在还不打算让那些磨磨叽叽的老家伙们找上,因此也很害怕摄像头。戴上口罩的工夫,她看到舞台的背景板上沿站着个人,控制着灯光稳稳地照在张小白身上,在看到张小白彻底无法逃脱之后,那人便从衣服里拿出了红色的票子,伸手递给托他上来的人。然后,他下了去,那个位置就换了个穿着工作服的人冒了上来。这事太诡异了,墨水看到张小白似乎可以自己应对一会儿,她当即跑到舞台的背面,锁定正在爬下的那人,偷偷跟上他。七拐八拐的,墨水竟跟着他来到游乐场内一个相当僻静的地方,她看到他绕到一个屋子的后面,便也靠了过去。屋子上贴着个手写的告示:鬼屋维修中不定期开放。它虽然这样写着,但墨水发现这附近根本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鬼屋又建在一堆灌木丛里,没有标识,游人也很少会愿意冒着被树枝刮到的风险过来看看。所以这里很安静,屋子里面也听不到维修的声音,反倒只有那个家伙走进去的地方传来人声和笑声。墨水注意着不露形迹,将身体轻轻贴到墙上,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让张小白成为焦点这件事,究竟是巧合,还是他们有计划的一次预谋。她记得她一路跟过来的时候,注意到那人的头发有一小撮染成了红色。“俊哥,我都是按你说的办的,你看说好的奖励呢?”其中一人问得殷勤。更靠里些的地方有人回应他:“钱自然是少不了你的,不过你还要替我去办件事,把之前跟他在一起的臭女人给我办了,你懂的,毁掉一个女人最好的方式——”这人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墨水正在回想会是谁,她就感到自己身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然后开始响铃。这边,懊恼地坐在长椅上,抱着两杯乌龙茶的张小白,终于想起来他可以给墨水打电话的,于是,墨水的手机便在这一刻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