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对于黑寡妇蜘蛛精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都已经司空见惯了。她先前耐不住寂寞,就四处抓高米尔的孩子,为自己解决“疑难”问题。后来,旱魔的身体不听使唤了,便跟了虫鬼,现今又是高米尔,你说她什么没见过呢?吃“咸盐”就像你别人吃饭一样,一碗一碗往下扒拉;喝“酱油”就像你平常人喝饮料似地,一桶一桶往肚子里灌。所以,根本就没当一回事。她是见怪不怪地了,可这蜈蚣精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被火魔当场揭穿,脸面上有点挂不住,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的,四下寻找地缝,羞愧难当起来。
蜘蛛精心想,既然鬼东西全都知道了,也就别拐弯抹角的了,那就打知道上来吧,把一切都挑明了,别再掖着藏着了。对于她来说,面子什么都不是,不能解决任何的实际问题,便可那张老脸摔地对火鬼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必要与你兜圈子了,绕来绕去地也没劲。明话告诉你,我们与高道友好上了,这是我们的人身自由,不关任何人的任何屁事。你要听清楚了,是不关任何人的任何屁事。”为了让鬼头印象深刻,也是让他听得更加真切一些,蜘蛛精又重复了一遍,“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人跟着男人图个什么?图的是每天窝里憋着、洞里藏着、过那种以前的老日子吗?现在我们已经成了人形,那就得像人一样地过人应该过的生活。你们能给我们什么?是吃糠咽菜地露宿风餐吗?还是盖天铺地的衣不遮体?你与干巴鬼到底能够给我们带来什么?什么都没有。这么多年,我们受够了,对你们也够意思了,没有任何对不起你们的地方。最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难道你还有什么异议吗?”她的嘴巴是很厉害的。
见鬼头喘着粗气,龇牙咧嘴地望着自己,蜘蛛精就又说:“我们既然已经变成了人形,就应该享受人所享受的一切美好的东西。还用过去的老眼光看待现今的新鲜事物,那就太过时了。你没有超脱世俗,我们也没有,作为一个平常人,活在世俗当中,就得用世俗的眼光看待世俗的一切。哪个是干净的?哪个又是一尘不染的?不要假正经地装哪门子清高了。你们与两个虎妞之间的那点龌龊勾当,当我们眼睛瞎了,耳朵聋了,什么都不知道吗?别人如何如何了,你们不舒服,当你们美滋美味舒舒服服的时候,别人又是怎样的一种感受,你能向我描绘一下吗?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那么一种人,只须他到处放火,别人点个小蜡烛都不行。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又是谁定的规矩啊?任何事都是等同的,自己当婊的子立了牌坊也就算了,不要再去指责别人怎么样怎么样,那是最无耻的。其实我们都是半斤八两的,谁也别说谁了。我们还没嫌弃你们“怪”就不错了,你们反倒嫌弃我们“丑”来了,五十步在这里笑话一百步,你觉得有意思吗?偷人的指责被人偷的,贼汉子嘲讽贼婆子,你觉得不滑稽可笑吗?”
见火魔把头耷拉下去了,开始得理不容人了:“外面的花草比家里的香艳是吧?家里的看厌了用烦了是吧?早已经不香了、不美了、不漂亮了是吧?我们这里没有什么温暖了,也不能给你们带来任何的慰藉了,你们心寒了体冷了,便到处去寻找能给你们温暖的地方了;你们的脚崴了,腰闪了,心灵受了伤了,便四下踅摸能给你们慰藉的人了。花花世界当中的一切,都是花花绿绿的,你们不例外,我们也不例外。你们本来都是花心大萝卜的那种人,在外面“抡勺子舞叉子”地肥吃海喝,却让我们留守在家里安贫乐道地喝“西北风”啊!这是开的什么玩笑,是不是走的时间长了,总也不回家,心里感觉到不好意思了,想逗我们开心地笑一笑吧?自己早已经臭不可闻了,还大讲特讲别人身上如何地不干净,天底下你是第一人啊!如果你闻不到自己身上有别样的气味了,不妨换一个环境,用扇子扇一扇再试着闻一下;如果你感觉不到自己身上已经很脏了,不妨找一个有干净水的池子,跳进去洗一洗,看那水到底会变成一种什么颜色。”越说蜘蛛精还越来劲了,“刚才我好像听你说过,说我的脸黑,看不出来红与白来,我想这话用在你身上,才是最恰如其分的。你的脸那么红,就是做了再多不要脸地荒唐、滑稽、可笑的事情,别人也看不出来它红不红啊!对了,你不知道我脸有多厚,可我也不知道你的脸到底有多厚啊,到底几锥子又能扎出血来呢?”
你不佩服这“黑寡妇”不行,把个火鬼弄得差一点没有疯掉,使劲地啐了一口,跳着脚地骂道:“终于说出你们的心里话了,狐狸尾巴再也藏不住了。高米尔不是答应把干巴货的法器帮你弄到手吗?不要再傻傻地等待了,我现在就帮他完成你的心愿吧!”说完,从怀中取出那物,手中一晃,红光闪了出来。原来两个鬼头同心对意,好的像一个人似地,各自法器的秘密都没有背着对方,故火魔也能驾驭旱鬼的宝物。
鬼头用那物当空来照蜘蛛精,吓得妖女急忙躲藏。她万没料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东西,竟然在火鬼的手中。见形势不妙,与蜈蚣精扭头就跑。
火魔在后面照来照去地追着不放,两个妖女便东绕西绕地与他捉迷藏。见到深山就往里跑,见到河流就往里钻。火魔见到深山就用自己的法器放火,见到河流就用旱魔的法器晃照。结果是,所经之地,深山全都着火了,河流全都旱干了。
蜘蛛精与蜈蚣精不敢做片刻的停留,一路奔逃地都恨腿长得少了。见到空中有一架飞机经过,急急忙忙贴上去,想寻求个掩护。鬼头发出几只火鸟,扑打着翅膀飞了过去,那飞机立时就变成了个大火球,随着一声巨响爆炸了。
两个妖女急于找到高米尔,急于摆脱眼前的困境,望见一座城市,不顾一切地飞了进去。
火魔今天从蜘蛛精嘴中证实了他原本还半信半疑的事,所有的愤恨与恼怒,全都涌上了心头。两眼喷着火地什么都不顾了,他要把两个贱东西碎尸万段,要把那个假仁假义的高米尔碎尸万段。便紧紧地追赶,不给两个留有半刻的喘息机会——那城市也就糟了殃,瞬间变成了火海。
两个妖女见不少人都往一个地下通道跑,她们也跟着飞进去。原来这是一条地铁线路,鬼头驱赶着火蛇、火鸟也跟着飞了进去。两妖女一见,下面空间更加地狭小,危险性更大,便出另一个出口飞出来了。找到了郊区的一个大型火电厂,钻进着得正旺的锅炉里。
火魔眼看着两个钻进了这家工厂,转眼便不见了,开始发疯地扯起蜘蛛般的电线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火花一朵挨着一朵,火球一个连着一个。鬼头觉得挺有意思,心想这干巴巴的铁条子也能生出火来,便飞来飞去地把所有的电线都扯断了。实在没什么玩的了,才极不情愿地罢了手。这时,才想起两个妖女的事来,四下里又开始撒摸开了。望见一个燃烧着的大炉子,见猎心喜地也钻了进去。发现两个妖女原来躲在这里边,大叫一声:“你们两个婊的子一样的贱货,原来躲在这里啊,看你们还藏得住不?”便把那锅炉砸碎了,炉渣淌了一地,就像一座燃烧着的小火山,水汽与煤烟子混合在一起,滚滚地升腾。
蜘蛛精与蜈蚣精又开始亡魂丧胆地逃开了,火魔咬牙切齿地在后面追赶,一步也不肯放松。
两个妖女都有些害怕了,觉得可能要交代在鬼头的手上,再也活不成了。于是,便都有些后悔了,后悔跟了高米尔一回,什么东西都没有捞到还不算,最终把命搭了进去。真的是走了一步最大的臭棋,做了一件最大的蠢事。受了高米尔的花言巧语,身子让人玩弄了一溜带三遭,这分明是让“猪”给亲了,让“熊”给抱了!
正在两个灰心丧气、走投无路之时,突然间起了大雾,迷住了天,蒙住了地,锁住了千山,遮住了万水——“大肚子”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把两个救走了。
花容失色的蜘蛛精与蜈蚣精,被“大爪子”带到魔鬼高米尔那里。蝎精与白狐精看了,都吃惊非小,早先听说两个被耶和华的孩子给打杀了,今天又好好地出现在面前,上来问这问那地都不敢相信是真的。“黑寡妇”与“火蜈蚣”一直撅着嘴,气咻咻地也不做声,做小脸子给高米尔看。
高米尔找了个借口,把蝎精与白狐精支走,开始折溜子、好言好语地哄起两个来。真是费了不少劲啊,好话说了不知有多少,唾沫星子喷了也不知有多少,可算把两个的气顺过来了,打开天头放晴地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说给了魔鬼。高米尔听后,不由得大惊失色,火魔不但知晓了所有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且还得到了干巴货的法器,看来是万万不可留的了——他又开始琢磨起火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