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嬴烙早不是以前可以控制的小皇帝,有了王毅,嬴烙想做的不仅仅是亲政,他还想借用王毅这把刀铲除异己。
任何一个帝王到了这个时候心里想的是对权力的绝对控制,而不是分权,也不可能分权。
只要藩阳王府还在一日,嬴烙的心就不可能真正落下。
去往西凉前,顾知安以为林昭暴露身世能让嬴烙改过,能让他明白,藩阳王府如今和林昭牵在一起,就不可能反,因为林昭不会反,会千方百计让藩阳王府护主大秦的江山,护住嬴家的社稷。
即使不可能,林昭也会说服顾知安让不可能变成可能。
但他错了,嬴烙根本不会因为林昭是他哥哥而改变对藩阳王府的忌惮,更不会放过藩阳王府。
今日他能利用王毅铲除异己,他日就能利用别人再清楚他看不过去的人,他不喜欢的人,然后,天下乱。
“顾知安,你知道我在生气什么吗?”
“你在气,气我不信你,不信你的心向着我。”顾知安低下头,忽然笑着靠在林昭肩上,“林昭,我不能拿那么多人的性命去赌,我信你,可是我爹也不能拿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去赌,北邙山,你不是想了解北邙山的事吗?那些人都是因为先帝死的啊!”
死在了异乡,魂不能归乡,那样的绝望,被困在北邙山上,见不到希望,不管朝哪走都知道一条路,死。
那么多人死在那里,就因为先帝一个猜疑,一个不信任,那么多人死在那里,那些人里还有一些是和嬴烙一般大的孩子,全死了,一个不剩。顾烽和沈不宁赶到的时候,横尸遍野,整座山头只有尸体堆叠在一起,血染红了整座山下的泥土。
“我,我不知道。”林昭浑身一震,双瞳失去了焦点,任由顾知安抱着他,“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原来,原来是因为嬴家。
闭上眼,不敢再看顾知安的眼睛。
“林昭?”顾知安发觉林昭不对,他不该说,可是他必须要林昭明白这些年来藩阳王府到底在做什么,不是乱臣更没有权倾朝野之心,顾烽更无改朝换代的心,顾烽所求也不过是能得一隅之地。
顾烽若有心,那这大秦就不会姓嬴而是姓顾,今日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至少,顾烽培养出来的人不会是嬴烙。
“我没事。”林昭长出一口气,眼里透着疲惫,看着顾知安,“我明白了,这道圣旨,的确该请出来,嬴烙他,太让人失望了。”
也许,他的确是错得离谱。
从他入宫成了太傅辅政后,对嬴烙多少次都抱着期待,觉得他能改过,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可至今都没有,每一次都是失望。
反复失望这么多次,林昭以为他的心已经麻木了,原来,他还会难过,还会愤怒,只不过这回不能再欺骗自己嬴烙还会改过,还有余地,嬴烙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他所想。
“你真的没事?”盯着林昭,顾知安担心道:“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没有察觉,我没有想到会在我们回洛阳送忘忧时动手,我不杀他却因我而死,到了九泉下我会亲自请罪。”
“你何错之有?诬陷他的人不是你,杀他的人不是你。”
是嬴家,是嬴家逼得张之蕴走到了自尽以证清白的地步,如果,嬴烙是个明君,哪怕是个能辨明是非而不是被权欲熏心的人,都不至于走上这条路。
罪魁祸首,是嬴家。
第一百零六章
‘砰——!’
御书房外,正带着宫女才过来的王皇后听见里面传来的一声巨响,秀眉皱起,看向阿满,“皇上怎么了?”
阿满摇了摇头道,“回娘娘的话,从下朝到现在,皇上就一直在发脾气,可能是朝上有什么事惹得皇上不高兴,所以才会这样。”
闻言王皇后一怔,随后从宫女手里接过东西,“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是。”
推开门进去,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全都是摔碎的东西和折子,王皇后愣住,低叹一声把东西放在桌上,弯腰去收拾地上的东西。
嬴烙听她叹息一声,心中恼怒:“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把朕放在眼里,难道这大秦不是姓嬴吗?朕是皇帝,朕已经十六了,还不能做主,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做主!”
“皇上,你冲着这些折子和东西发火,不管是定北王还是父亲还是林太傅,都不会因为你对着这些东西发火改变什么,你只有拿出帝王的权势才能让他们折服于你,为君者,不易。”王皇后收拾好东西,看了一眼手中的折子,“他们不信服你,是因为他们更信自己。”
“大权不在朕手里,朕要怎么施展?根本不得施展,即使有一腔抱负和雄才伟略也不能大展拳脚,只能听他们所言,听他们劝谏,这样的皇帝,算是皇帝吗!”嬴烙气急,坐在椅子上看向王皇后,“皇后,你说朕还算得一个皇帝吗!”
什么样的皇帝,这算是皇帝吗!
王皇后知道嬴烙心里憋着一口气,直至今日都不能释怀。前几日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可她看出嬴烙对林昭的不信任。
“你是天子,可你年幼登基至今,无所作为,自然不能有强硬的根基去让他们信服你,皇上,为君者,还得有一个字,忍。”
“忍到什么时候?”嬴烙收敛了戾气,盯着王皇后:“看来皇后对朕如今的处境有一些想法,不妨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