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煜见他态度变得亲近,也放下姿态来:“若是褚世子当真诚心喜欢我堂姐,煜自然是很乐见世子心想事成的。毕竟,煜一贯有心与苍南侯府交好,奈何侯爷对我大哥十足忠诚,我若凑上去,倒像个小人,也就不敢表露诚意了。”
“庆王殿下慎言。”褚玄沣打断他,道:“我苍南侯府一向只忠于陛下,何来对太子忠诚一说?”
话至此处,温煜终于看明白眼前这位世子确实是个人物。说话滴水不漏,胸中自有块垒,不是可以草草打发之人。
他这才拿出十二分精神来,诚诚恳恳道:“是我说错话了,世子别介意。不过,我堂姐永嘉郡主确实称得上是晏国明珠,先不提她艳名远扬,光是她的父亲、我那位早逝的叔叔,先盛德太子,也都是当年人心所向的人物。在我心目中,我堂姐唯有世子这般雄才大略之人才能配得上。今日,煜是真心实意为世子着想,不知世子是否有胆量向我父皇提出求娶?”
最后一句话才是戏肉。
褚玄沣心中冷笑数声,总算看明白温煜打的什么算盘了。
他若说通自己向平乾帝提亲,先不论自己有何影响,对永嘉郡主而言,必然产生致命性的打击。
一个已经订了婚的女子,忽然有其他男人不死不休地求陛下要娶她。大家不会觉得是那男子鬼迷心窍,而一定会先认为是那女子行为不端、红杏出墙之类。
温煜口口声声称赞永嘉郡主如何如何优秀,可他的用心却如此歹毒。
褚玄沣忽然有点感谢宣晟拦下了那封奏本,他喜欢温憬仪,是要堂堂正正获得她,而不是靠这些蝇营狗苟的下作手段。
他褚玄沣,不屑为之。
“庆王殿下,你是不是觉得这世上人心都在你算计之中?别人都是傻子?”褚玄沣忽然咧开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齿就像狼王捕猎前呲出的危险信号。
温煜傻了。
还从没人敢这么无礼地对他说话。
终究年轻,他一下子脸红脖子粗地炸开:“你什么意思!”
褚玄沣拿过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摇摇头,道:“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就这个意思。老子是喜欢永嘉郡主,可是你也别把我看扁了,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毫无瓜葛,她九成都记不得我是谁,你想坏她名声,也不问问我答不答应。”
“我知道她有婚约,在她婚约解除之前,我是不会提出求娶的。更何况,我和她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哐哐哐几句话砸下来,让温煜看着他直发懵。
褚玄沣不屑地将手中娇小玲珑的酒杯弹到桌上,碰撞间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响。
他拍了拍温煜的肩膀,带着几分可怜的语气道:“你们京城这些酒,闻着香,喝起来却软绵绵的,一点力道都没有,比起我们惠北的烈酒差远了!就跟你们这些京城人一般,看着出挑,结果真没几个能用拳头说话的人物。下次待客,我奉劝殿下,还是整点拿得出手的东西来,别让人耻笑了。”
说罢,他一掌拍开雅间大门,姿态威武,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徒留温煜傻坐在椅子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
六月梅雨时节,总有绵绵连连的小雨不停。天公仿佛知道人的心情一般,整日没个好脸色。
这日温憬仪见天色隐隐有放晴迹象,便收拾了东西出门找温沁。
自明月楼一别,她有一段时日没见到温沁了。
幸而这次她约温沁去晏水边散心,温沁痛快应了下来。
想来,她这段日子也是心情抑郁得紧。
二人自小都学过马术,今日不坐马车反而骑马驰骋。既然要去散心,便都不带侍女,只各自携一队侍卫,两方人马汇集于晏京城东门,一同浩浩荡荡向江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