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裴锦之、楚时聿以及陆成熙三人抵达别院大门口时,寒影已经备好了马车。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夜幕降临了,一轮皎洁的圆月慢慢地爬上了夜空。
外头的街道上,悬挂于各家各户门口的一盏盏天灯陆续被点亮了,华灯溢彩,与夜空的点点繁星交相辉映。
黑鹰在前方展翅翱翔,为后方众人引路。
裴锦之乘坐马车,楚时聿与陆成熙各骑了一匹骏马随行在马车两边,一路狂奔。
幸好现在路上的行人不多,他们的车马畅通无阻,穿过四五条街后,就来到了马市街。
此时那些马商全都收摊了,那位褚大爷也早就不在了,街上空无一人,唯有那股马骚味挥之不去地弥漫在空气中。
夜空中的黑鹰发出嫌弃的长唳,居高临下地将下方的一切收入眼内。
穿过马市街,鹰就往右边拐去,从鼓西街一路来到了鼓东街,停在了一家酒楼前,盘旋在半空中。
裴小九就蹲在酒楼的大门口,一手牵着白貂,一手拿着树枝无聊地画着圈圈,大圈圈套着小圈圈。
听到鹰啸声,小团子激动地抬起头,丢下手中的树枝,兴奋地对着承影挥爪爪:“承影,承影!”
白貂则被吓得炸毛了,简直快成刺猬团子了。
几乎是下一刻,裴锦之、楚时聿一行人也赶到了,那飞扬的马蹄踏起了一阵尘雾。
楚时聿当然也看到了裴晏之,赶紧勒住了缰绳,问道:“小九,蓁蓁呢?”
马车里的裴锦之掀开窗帘,也朝裴小九看了过来。
“二哥,阿聿哥,”裴小九忙站了起来,小身板挺得笔直笔直,指了指酒楼的二楼,“二嫂他们进去喝酒了,易先生说,这家酒楼的建兰香酒是全城最好的。”
他们本来说好了找间客栈试火枪的,可走着走着,易先生就被酒香给引来了。
这些大人啊,做事太不像话了!
裴小九不敢苟同地连连摇头。
后方的闲云也听到了,心道:那姓易的家伙的确是个识货的,他说得没错,这家建兰酒楼的建兰香酒堪称闽州第一。
楚时聿和马车里的裴锦之却是齐齐地蹙眉,两人的心思难得达到了同步:这什么易先生竟然带她去喝酒?
她还小呢!
陆成熙翻身自马背上下来,心急地问迎上来的小二:“我表姐在二楼那间雅座?”
小二一头雾水地看着陆成熙,不知道他说得是谁。
这时,二楼的某扇窗户被人从里面推开,一道低沉醇厚的男音随之响起,有着夜风扑面般的清冷:“喝点酒还不得清闲,丫头,楼下的人看来是找你的。”
这个声音好耳熟。楚时聿一时怔住了,感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听过这个声音。
他慢慢地抬起了头,便见一截青色的袖口自二楼的窗口垂落,一个满头银丝的男子一手执杯,探出了半张脸。
俊朗的面孔,深邃的眸子,倨傲不羁的神情。
白皙的面孔在窗边灯笼的光辉中如上了釉的白瓷,散发着雍容清冷的光泽。
举手投足之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随性与洒脱,肃肃如松下风。
楚时聿彻底呆住了,双眸瞠大,全身的血液仿佛骤然间加速了流动一般,胸口与眼眶皆是热辣辣的一片。
这一刻,街道上的喧嚣似乎离他远去,只余下了眼前的这个男子。
自小,他就时常抬头仰望着这张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