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几日魏良娣将赫连睿找了过去,笑容满脸的望着儿子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所以母亲决定让你如愿以偿。”
赫连睿望着一脸笑容的母亲,心中有说不出的欢喜,母亲难道是在说媛儿的事情?她同意将媛儿许给自己了?一想到此处,心里便是甜丝丝的,望向魏良娣的目光也热了起来:“母亲,你可说的是媛儿?”
魏良娣点了点头道:“下个月那慕媛便满十四了,我便想着等她过了这个生辰便指了她给你做绵福罢。”
听了魏良娣的话,赫连睿快活得几乎要跳了起来,可魏良娣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猛的一怔:“既然我已经让你心愿得偿,你也该顺了我的意思,收了李嫣做绵福罢。”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赫连睿,一种不容他反抗的表情:“你不会不同意罢?”
花厅里边一阵沉默,魏良娣身后的蓝慧看着赫连睿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开心。今日里边良娣娘娘将李嫣支开了,原来是要说这事儿,蓝慧素日里都嫉妒着李嫣能说会道,还做得一手好点心,得了魏良娣的欢喜,从来都是受宠爱的对象,自己和她一比,真是萤火虫之与天边明月的分别。
可即算她李嫣得了良娣娘娘宠爱又如何,耀眼得如天边明月又如何,皇孙殿下究竟还是不喜欢她,看着皇孙殿下这表情,似乎是想拒绝呢。蓝慧心中暗自叫好,只希望赫连睿一口便回绝了魏良娣。
赫连睿也没有让她失望,迎着魏良娣的目光,他大声说道:“母亲,恕儿子不能答应。”
魏良娣的步摇在耳边叮咚作响,显见得她十分恼怒,她已经让步了,允许了儿子纳了慕媛,可他怎么就是不肯接受李嫣呢?起先她向李嫣打过包票,一定要将她指了给赫连睿做绵福,现在儿子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你有什么理由不同意?你都有两个绵福了,再多两个又如何?”魏良娣用手拍了拍桌子,一口气憋在胸口,都快出不来了。
“母亲,我是想要媛儿做我的妻,不仅仅只是做我的绵福,今生我只要媛儿一个便足够了,其余的女子我都不想要。”赫连睿站了起来朝魏良娣行了一礼:“儿子感谢母亲成全,也还请母亲替儿子多想想,儿子真的不需要那么多女人,我只要一个便足够了。”
说完这话,赫连睿便大步走出了花厅,只留下一个坚定的背影。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户,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少女站在外边,粉色的春衫和阳光融合在一起,显得那般赏心悦目,可在魏良娣看来,那却是十分的可憎,她的脸拉得长长,恨恨的看了一眼窗户外边,心里转起了念头,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蓝慧羡慕的看着窗子外的两个人携手去了,心里默默想着,这慕中才人也真是好运气,竟能让皇孙殿下为她神魂颠倒,甚至终生只娶她一个人。偷眼看了看魏良娣的神色,心里又在担心,还不知道良娣娘娘会怎么样对付那慕媛呢。但是她转念想到李嫣被拒绝的事情,心里便分外开心,一颗心痒痒的,只想找个人好好去说道说道。
不多时这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皇孙府,大家望向慕媛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羡慕,没想到她竟有这般造化!不说纳西阿奴几乎要将一张床褥子刮坏,就是连在院子里养病的珲阿若都辗转难眠,一心想着如何才能不让慕媛得了这桩好事。
自己算是不成了,可总得拉着一个垫背的,珲阿若想了又想,终于在珲大夫人来的时候将自己的心事吐露了一番。珲大夫人开始被珲阿若这念头吓得吃了一惊,可架不住女儿的各种哀求:“母亲,女儿都病成这样了,说不定哪日撒手便去了,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呢,你难道就忍心女儿抱憾而终不成?”
珲大夫人抱着珲阿若只是流泪,也不愿意撒开手,哽咽着答道:“阿若,这杀人可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千万不能做,你再好好想想罢。”
珲阿若板了一张脸道:“母亲,你竟然是这般不怜惜我,宁可要别人痛快,也不愿意见着女儿心里舒服不成?”
珲大夫人见珲阿若已经是偏执了,只是抱住她不放手,一双眼睛呆呆的看着她:“阿若,母亲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相差了。这世间万物,因果报应,哪一样不是循环不爽的?若是起了害人的心思,终究自己不会有好报,你千万不可想那些事!”
珲阿若见母亲不赞成自己的主意,也不说话,只是心里暗暗有了计较,和母亲闲聊了几句,便只喊着身子乏力,想要歇息。珲大夫人见女儿这副病恹恹的模样,心里难受,流着眼泪离开了皇孙府,回去和珲大将军说起珲阿若时,眼泪便没有停歇过。
听着妻子说到女儿病得如此严重,珲大将军心中也是默然,他负手在屋子里边走来走去,回头责备珲大夫人道:“既然阿若有这个心愿,你为何不答应了她?我的女儿可是金贵,难道比不得那贱人不成?”
珲大夫人抬起眼睛望着满脸戾气的珲大将军,只是流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珲大将军见了她那软弱的模样,心中不喜,拂袖而去,向珲巴达去回报今日珲大夫人在皇孙府里的事情。
“阿若病得厉害,快要支撑不住了?”珲巴达拈了一根胡须,沉思着望了望站在一旁的珲大将军道:“你且不用着急,阿若说的这事我派人关注着,总不能她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现在主要做的是趁着南安王立足未稳,找出先帝的死因,一举扳倒南安王和那颜,将皇孙殿下扶上皇位。只有先做了这事,我们再看看是将阿兰还是阿辛送进宫里边去,阿若生下的孩子,由她的妹妹来照顾,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你说是不是,御儿?”
珲大将军口里答应着,心里却还是有些心痛,父亲说起阿若那口气,已经将她划入死去的人里边一般,毕竟阿若是他的孩子,他从小看着她慢慢长大,一想着以后再也见不着了,心中自然难受。
珲大夫人和珲大将军都担心着珲阿若,可珲阿若似乎根本不担心自己,这一日天气和暖些了,她便穿足了衣裳,吩咐蓝倩扶着她去见魏良娣。
魏良娣见到珲阿若也是惊奇,她立下规矩,绵福们早上都必须在辰时来向她请安,可这珲阿若便没有怎么遵守过,不住的拿着身子不好来做借口,十来日里边才来请安一次,她看着珲阿若那脸色不好,也看得出来她确实是身子不好,这才豁免了她的请安礼,可没想到今日她却自己早早的过来了。
看着珲阿若那焦黄的面色,魏良娣心中原先有些不喜,此时也消散了,珲阿若自从做了绵福以后,也没过上几日舒心日子,睿儿不喜欢她,自己对她也不是很好,她那院子里边经常缺东缺西,有时甚至是连抓药都不能及时。可现在看到她这模样儿,魏良娣心里却又生出几分同情来,因为她想到了因病过世的太子,好一阵酸楚。
“良娣娘娘,今日我来见你,是为了一件大事。”珲阿若咳嗽了一句,用帕子捂着嘴,小声说道:“阿若听闻早几日皇孙殿下顶撞了良娣娘娘,是为了那人,可有此事?”
魏良娣望着珲阿若,不言不语,她不想承认这事情,若是承认了,那也就意味着自己在这府里失去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做儿子的竟敢顶撞母亲!可若是不承认这也说不过去,现在这事情恐怕是阖府皆知了,都是蓝慧那个嘴上没把门的!魏良娣心里想着,狠狠地恶剜了站在一旁的蓝慧一眼。
“良娣娘娘,阿若有一条计策可解了良娣娘娘的担忧,不知道良娣娘娘可有兴趣一听?”珲阿若见着魏良娣那眼角眉梢开始有些动容,知道自己抛出的诱饵生效了,于是慢慢说道:“我听说皇孙殿下竟然只想娶慕媛那贱人一个,可她又如何配得起皇孙殿下,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常事,我想良娣娘娘也是希望多子多孙,可如此一来,恐怕良娣娘娘的希望要落空了,我瞧着慕媛便不是个好生养的。”
魏良娣眼前浮现出慕媛那纤细的身子,心里也暗暗赞同了一声,那身板儿,又如何能为赫连睿开枝散叶,恐怕是过了那个坎儿的。她身子略微向前倾斜了几分,望向珲阿若的脸有些急切:“那你究竟想出了什么法子?”
“良娣娘娘,所谓斩草除根,不如咱们好好谋划一下,将那慕媛除去,皇孙殿下即便会伤心一阵子,可过了不久自然会开解了,又有谁会长长久久的惦记着一个死人呢?”珲阿若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毒辣的笑容来:“良娣娘娘以为我这主意如何?”
魏良娣听着这话,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没想到珲阿若竟然出了个这样的主意。她的脑子本来是一团乱麻般,可听了珲阿若的话,竟然突然就通顺了,眼前一亮,心里不由得动了心思,这主意确实不错。
可现在不比宫里,宫里边随意寻个不是便能问罪,现在出了宫,没有宫里边那么多规矩,而且睿儿和慕媛整日里都在一起,要想寻她的不是,也还真难找出来。从饭食下手也很困难,一不小心说不定那饭食便被睿儿吃到了。一想到这里,魏良娣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道:“不妥,不妥。”
珲阿若见魏良娣摇头,心中焦躁,望着她头上那支金步摇闪闪的花了自己的眼睛,不由得冷笑道:“莫非良娣娘娘突然就心慈手软起来?你素日里可不是这行事分风格,别以为我不知道。”
魏良娣看着珲阿若只是喘气,捂着胸口道:“你又有什么法子,不露痕迹的将她除去?”
珲阿若冷笑一声,扶着蓝倩的手站了起来道:“法子我倒是有,可只能和良娣娘娘一个人说,周围这些闲杂人等都退散罢,若是谁泄露了出去,小心性命不保。”
蓝慧本来还站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听到珲阿若这般咬牙切齿的说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跪倒在地向魏良娣不住的磕头:“良娣娘娘,奴婢绝不会向外边泄露半个字,请良娣娘娘相信我。”
魏良娣伸出脚来将蓝慧踢到一旁道:“管好你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