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相似之处,他们自信,有能力,在任何时候都好像无所畏惧。共同出生入死也不是泪落心殇阿初急不可耐的心情把他平日一贯的优雅都掩盖住了,好像一只找不到路的猛虎,徘徊嘶吼。手表上的秒针不过走一格的时间,他低头望表的频率绝不少于三次。甚至嫌弃韩局长司机开车太慢,直接将人推去副驾驶座,就想要自己掌控。阿四明白老板的焦急,可难保这样情况下的阿初驾驶不来个违规,不,这还算是轻的,说不定还能连人带车撞得不可收拾。“老板,我来。”阿四阻止了阿初让他坐好,自己下车坐进了驾驶位,车一阵呼啸而去,平稳却又带着极限的速度。这条去医院的路,他已经异常熟悉,完全在以没有堵车没有刹车没有停车的速度直驶。“阿次!阿次!”他一路头都不回地奔进去,顾不上不撞到的人,直冲手术室。身后的阿四正在为他不停道歉,收拾残局。砰得推开手术室的门,让跃春和周围的护士都惊了一下。跃春皱皱眉头,摘了口罩,走到门口看着疯狂的阿初,“去,消个毒,赶紧换上衣服进来。情况不太妙,你最好保持冷静。”说完,他便挂上口罩,回到手术台旁。阿初抑制住要扑上去的冲动,用最快的速度去消了毒,换上白大褂回到手术室。手术台上的人一动不动,这种静止让阿初恐惧,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形。第三次了,前两次他也是那么心惊胆战,却以惊人的冷静扭转了局面。这一次,他真的不知道用怎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从看到那封信开始他就已经丧失了冷静,再加上经历了火场里的一切,他根本就忘却了所有他作为一个医生的素养。他只是一个怕失去弟弟的哥哥,只是一个怕失去爱人的男人。仅此而已。“告诉我……情况……”极力压制住心中的冲动,用尽量平缓的声音问道。阿次身上的衣物全被除去,盖着一床白色的单子。跃春把单子往下扯了扯,露出了阿次的上身,胸腔处由于那件救命的防弹衣的庇护没有中弹,但是却有着一大片的淤血。肩头近锁骨处有一处中枪,子弹已取,看起来也不算是很致命的伤处。手臂上有几处子弹扫过的擦伤,虽然看着鲜血淋漓,却也不是什么大碍。左臂上半部近手肘二分之一处有一处中弹,子弹也已经被取出,从伤口切面可以看得出,中弹不深,并没有伤及骨头。“虽然内脏没有中到枪子,但是那股冲击力,可能造成不小的内伤。你看。”跃春伸手摸在淤血处,“之前车祸断裂的胸骨,又有断裂,而且极有可能伤到了肺部。此外,虽然别处没有见淤血,我不能排除还有别的器官内出血的可能。他的头有被砸到,好在是外伤,脑震荡少不了,但是颅内积血可能不大,放心起见得观察两天看。”阿初点点头,深深呼了一口气,“还有呢?”“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比较棘手的问题,上次就说过阿次的膝盖是旧伤,有两发子弹不巧就打在这里。一颗入得比较浅,但不巧的是这个位置上很可能伤到神经,另一颗就入得深了,我初略地摸了一下,这部分一半以上的骨头,是碎裂的。另一条腿,两枪打穿的是大腿骨,还有一枪,伤在脚踝。如果……”“你不要跟我说如果,说说你认为的最坏可能。”阿初边听边开始让护士准备起自己需要的手术工具,用冰冷的语气质问着,没有回应跃春一大段的说明。“无法站立。”其实跃春刚才说那么大一段,无非就是要告诉阿初这个最坏的可能。“那最好的可能呢?”“变成瘸子。如果……”跃春看了看阿初,好像他并没有要打断自己话的意思,“我可以说说这个如果么?”“你说。”阿初已经戴上了手术用的手套,拿起了手术刀。“如果日后康复做的好的话,会不那么明显,只是不能剧烈运动。”“好,我知道了。”阿初没有抬头,已经投入了手术的状态里。跃春欣慰地发觉,自从阿初穿上白大褂站到手术台旁,整个人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浮躁,他又慢慢恢复成一个冷静沉着的医生。而且他的判断十分正确,他们的想法一样,第一刀,自然是胸腔,若是伤着肺部影响了呼吸,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阿初……你是个好大夫。”跃春转手开始帮忙,他们两个的配合,一直就天衣无缝。“这和我是不是好大夫没有关系,他的命是我给的,所以,他要死也要经过我的同意。我现在要救他的命,谁也拦不住。”“我会帮你到底的。”两个小时,只够吃顿饭跳支舞。四个小时,只够谈场生意开个赌局。八个小时,只够喝几杯酒混夜窑子。十二个小时,够干什么呢?还不足他们一场手术的时间。整整十五个小时二十八分,阿初和夏跃春终于做完了这场手术。推开手术室门的瞬间,好像连呼吸都变得不习惯了,闻不到那漫天的消毒水味,到不那么自在了。阿次还在沉睡,被人推倒了重症看护室。阿初瘫坐在走廊的长凳上,痛苦地用手抵着头。跃春就坐在身边,许久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他。“阿初……”终于唤了他一声。“恩?”阿初的声音里充满里疲倦,有气无力。“我们……还有得兄弟做么?”阿初昨天的气话还总是绕在耳边,让跃春有些不甘。都这么多年的好友了,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啊……对不起,昨天是我太急了。我跟你道歉,改天请你吃饭。”“饭就免了,你少给我惹事就是。”“跃春啊,你知道么?我有多怕。怕他就这么离开我了。”“恩,知道。”他原本知道阿初和阿次的感情,却还是被昨日的情景震惊了。“看来,阿次这次会在医院里待上很久。”阿初自言自语。“你放心吧。我一定尽心尽力,你只要……”原本想调侃他医药费的问题,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打算再提,“只要你好好的。”“恩,如今,我不再只是阿初。我要连阿次该走的路,一起背负。”阿初的眼里闪着坚毅的光芒,手紧紧攥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