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白祺,炎凉就想到了李蕴沁,这个问题纠缠着她太久,她实在忍不住,可是又不能直言地问出口来,到底是顾忌着什么,思前想后,最后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妈,我其实一直都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
“嗯?”
“爸爸他……以前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么?我好像……从来没有见到有人来看过他,虽然你告诉我,他的家人很早就已经去世了,可是他没有其他的朋友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炎凉看不到秦慕华的表情,只能透过手机听到她依旧是淡然的语气,“妈妈不是和你说过么?你爸爸以前就是独来独往的,所以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
还是问不出任何,炎凉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为了怕母亲会有所怀疑而打草惊蛇,她又补充了一句,“……之前我去后山看爸爸了,想到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才忍不住问你的。”
炎凉很少会跟母亲撒谎,秦慕华自然不会怀疑,不过这个话题很快就带过,炎凉怕母亲担心,也没有和她说自己脚弄伤的事情,只是和她说马上就会和梁希城去民政局领证,那个户口本自己拿走了,秦慕华又是叮嘱了她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炎凉索性躺在了床上,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她也不能翻来覆去,可是那个疑问,和在后山上见到的那抹背影,却始终都在她的脑海里翻来覆去……
这一头,梁崇山带着孙子进了医院的会客室。
偌大的会客室,爷孙两人就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面对着面。
梁希城并没有主动开口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抽烟,梁崇山见他眯着眼眸抽烟,也不主动交代,手中的拐杖重重地落在地上,敲了敲,“你打算一辈子瞒着我?”
梁希城当然知道他说的瞒着他是什么事情,他吐出一口烟雾,“爷爷,我不可能一辈子瞒着您,事实上您现在也知道了不是?”
他夹着烟,骨节分明的无名指上,那枚钻戒在白炽灯的光线下,闪闪烁烁,让他觉得格外扎眼。
他的语气不禁更是凌厉了几分,“要不是你父亲告诉我,我还一无所知,你现在不打算和我好好解释解释?阿城,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做事一直都非常有分寸,现在是怎么回事?遇到一个白炎凉,你是昏头了?做出这种事情来,你是不是逼着我亲自动手?”
“您别动她。”
梁希城的手指重重地捏灭手中的烟蒂,表情冷峻,“她现在是我的妻子,她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爷爷,我一直都很尊重您,所以这是我唯一一次,和您说这样的话——别动我的女人。否则,我才会真的做出您所谓的昏头的事情。”
这般威胁人的话,梁崇山从未听闻,不会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可是现在,是他的孙子对他说。
梁崇山苍老的两边脸颊,明显是颤抖了一下,脸上布满温怒,嗓音更是低沉,“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我看你真是吃了猪油懵了心!”
“我想娶她不是一时兴起。”梁希城试图解释,“爷爷,我曾经带着她和她的母亲都来见过你们,您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一点都不尊重你们?不,我也想过要用正常的途径让她成为我们梁家的人,可是你们都不认同她,不仅仅不认同她,还一而再再而三侮辱了她。您在要求我给予你们尊重的同时,是不是也应该尊重一下我这个当时人的心?所以不要觉得是我任性妄为,就像是您说的,我从从来做事都是很有分寸,这次的事情,我一样不是乱来。”
梁崇山抖了抖唇,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梁希城说的话,有进,也有退,可是每个字都非常有道理,这让他没有办法反驳。可是如今不能同意白炎凉进梁家的大门,并不仅仅因为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是他的顾忌——
而是梁家,现在变成这样,他这个当家人,如何能够视而不见?
他皱眉,最后终于叹息了一声,“……阿城,爷爷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那个丫头……我一开始看着也很喜欢,可是后来偏偏出了那样的事情,你应该知道,爷爷可以不管她的家世,但是不能不理会她的清白。好,既然你那么护着我,那么我就给她一个选择,可是最后她也没有能够做出选择来……”
“爷爷,是您多虑了,我已经说过很多次,喜当爹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她肚子里的孩子千真万确是我的,她是我的女人,从来没有跟过别人,所以那样的选择,她根本就不需要做,就算她退一万步之后做了,我也不会同意!”
望着孙子那坚定的表情,梁崇山深知,自己再多说,都已是无意。
他一直叹息,一直摇头,最后只用一种平静却又无奈的声音,说:“……我老了,管不动你们年轻人了,你想和她结婚?你非她不可,我这个当爷爷的,没有什么话可说。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们梁家,我们这个家,你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