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盛夏的雨季总是来得那么让人措手不及。至那晚起,这漫漫无根水已经下了整整三日,连绵青山被雨雾笼罩,漫漫水滴至天际而落,好似朦胧的雨帘。
云雾围绕着竹海,恰似仙境一般迷蒙,湖面上映着一个靠亭而坐的绯衣男子,雨水顺着亭檐汇成了一串水帘落入湖中,泛起了一阵阵涟漪。男子似带着些忧愁的望着远方,任由落下的雨水浸湿了半个身子。
药庐屋檐边下一高一矮两人面朝湖心亭。白华端着药一饮而尽,递给了身旁的人,又拿着果子啃了一口,咂巴着小嘴,继续看向湖心亭。泽荒接过了碗,瞟了一眼亭中的人,随即摇了摇头,叹息的转身进了药庐。
天空一声闷雷,亭中坐着的人随着闷雷一个晃身,掉入了湖中,白华吃惊得将口中的果肉一吐,急忙转身朝泽荒吼道:“跳,跳,跳湖了。”
说罢又扔掉了手里的果子,准备朝湖边跑去。才刚一起步,只觉背后领口一紧,又被人拎了回来。
白华有些懵的转头看着泽荒,指着湖边:“他跳湖了,我这准备去救他,你拉我做甚?”
泽荒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白华,又看了看地上啃了一半的果子,手一松将她放了开来,又从旁边拿了果子递给了白华。
“他一个天神,就算落了水,自己也会起来,你着什么急?”
白华接过了果子,恍然大悟,随即转身望向了湖中亭。一个趔趄扶住了门梁,这刚才落入湖中的人,怎么又好端端的坐在那儿了?!白华站定了身子,擦了擦手里的果子,朝泽荒赞同的点了点头。果然,他不需要别人施救。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响,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被雨水冲刷的竹叶,打得哗哗作响,像似在接踵迎接洗礼一般。亭中的人又换了个坐姿,继续忧愁。
白华依着门边看了半晌,有些不解的抬头看了一看这瓢泼大雨。
“泽荒,他好像呆在那边了有两三日了吧,仔细想来,应该是那晚下雨开始,第二天一早,我起来就见他坐在那儿了。见他如此心情低落,莫不是下雨心情就不好?”
说完,咬了一口果子,眼眸一亮,这果子比刚才那个甜多了。白华嚼着果肉侧身投了个赞许的眼神给身后的人。
泽荒捣鼓着药草,说话时也并没有抬头。“这每年六月雨季一到,他就这样,习惯了就好了,就如你说的,雨停了他就又好了。”
好奇心被瞬间勾起,白华丢掉了果核,随意的在衣服上蹭了手,小跑着到了泽荒身边。
“说来听听。”前者满眼八卦,后者眸中闪着一丝笑意,随即递了个眼神。
白华揣摩着泽荒递出的眼神,顺着朝身旁看去,又用手指了指,泽荒轻点了一下头。白华抓了一小撮喊不出名字的药草放到了桌上,泽荒拾了一些扔进药盅里,刚没捣了两下又停住了手上动作,有些纳闷的看了看白华问:“小白,你记忆到底恢复了没有?照理说你身体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受伤的是身体,也不是脑袋,这失忆也有七八日了,难道草药剂量不对?”
白华心头一颤,转身又抓了一把草药,递给了泽荒。
“忆是忆起了些,但总觉得是零零碎碎的,就没跟你说,其实我每天睡觉前都会很努力的回忆。”
泽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捣着药草。
“睡觉前最好还是不要去回忆,早上起来多努力回想。”
“你不是要跟我说赤炎的事情吗,你且说说看。。。”
白华立马换了个话题。泽荒拍了拍手上的药草,站直了身体,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白华顺着眼神看见了桌上的茶杯,咬着唇翻着白眼上前倒了两杯茶水。
泽荒认可的点了点头,轻泯了一口,觉得差不多吊足了胃口,才放下了茶杯幽幽讲道:“其实啊,赤炎以前喜欢过一个火界女子。。。”
泽荒顿了顿,白华又凑近了些,认真的问:“然后呢?”
“死了。”
“那再然后呢?”
“没了。”
“没了?”
泽荒悠闲的翘着二郎腿,脸上却一本正经,看着有些呆愣在原处的白华,嘴上的笑意更深。直到愣着的人拳头攒紧准备抬手,泽荒这才觉得当着面笑这样不太厚道,随即侧了个脸继续笑。白华觉得有种被耍了的感觉,眼中冒着寒星,攒紧双拳的力度使得关节发出了咯咯的响声,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