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凛倒并不追问,淡淡的道:“去把她接来见她。”
高贤既觉吃惊,又感意外:“这。。。。。。”
“怎么,让你很为难吗?”霍凛见他迟疑,剑眉微挑,脸色瞬间沉下来:“天底之下,她想见谁,谁就得到她面前来。”
声音依旧平淡,但只轻飘飘的一句问话,已足以让高贤背脊生寒,不得不硬起头皮,低声回道:“皇上,这天底下,主子想见谁,自然就能见谁,不过莲真姑娘,却与别人不同,主子。。。。。。主子是万万不愿意勉强她的。”
霍凛微微一怔,随即沉默不语,高贤心里七上八下,须臾,听到脚步身响起,再抬起头时,他已经走到那顶蓝呢轿子前。
檀瑛及铁乙诸人都立于大轿两侧,见皇帝过来,齐刷刷单膝跪下,霍凛示意起身,目光从陶志坚脸上扫过,问道:“这些天是你带着人守在这皇慈庵周边么?”
他是行伍出身,素来欣赏不怕死的铁骨铮铮的汉子,更兼陶志坚之前是因为折辱霍泽,才被迫自断一掌,是以对他颇有好感,话语之间也便难得的多了一丝温和。
陶志坚回道:“是。”
霍凛转身欲上轿,忽然想起一事:“你们一共多少人在这儿?”
陶志坚道:“回皇上,微臣一共带了六十余名兄弟,乔装改扮,日夜巡视于杏花林周边。”
“什么?才六十人?”霍凛眉头一皱,道:“现在京中看似平静,但燕朝余孽尚未全清,难保没有人伺机作乱,要是朕姐有一丁点闪失,哼!”
话似对陶志坚说的,眼睛却看着铁乙,神情已颇为严厉,铁乙心中一凛,连忙道:“是臣思虑不周,请皇上恕罪。微臣马上给陶都统增派人手,全力护卫长公主安全!”
霍凛道:“不仅要护卫长公主安全无恙,也不能露了行迹,打扰了庵中出家人清修,否则朕定不轻饶!”
铁乙道:“是!”
檀瑛亲自打起轿帘,霍凛低头进去。高贤跪在路旁,目送着轿子去远了,方才起身,心情异常沉重,慢慢的一步一挪进了大门。
为了便于照顾冰轮,李茂与高贤两人,都跟冰轮同住一个院子,分居于冰轮房间两侧,一日三餐也遵着庵中规矩,不是豆腐面筋,就是青菜瓜茄。皇慈庵的斋菜烹调得甚是洁净可口,冰轮口味又清淡,因此十分习惯,李茂和高贤吃了几天,却不免心里有点发慌,好在霍凛回宫后,每日皆要命人送些口蘑香菇、松茸石耳等山珍,以及各样新鲜蔬果过来,虽仍是不见荤腥,倒觉大饱口福。
李茂心里惦念着苏蕴,一心盼着冰轮早日康复,自己动手熬药试药之余,对冰轮所有饮食也格外经心,如此着意调治,果然觉着比先好了不少。
高贤揭开食盒,里面放着一碗紫米粥,几样小菜,他正取银针,一样样试过,冰轮却已掀开被子,下得床来。高贤见状,快步上前阻止:“主子,您身子才好了点,还是躺着静养的好。”
冰轮嗓子略显沙哑:“天天躺在床上,叫人心里闷得慌。”病中究竟虚弱,双腿乏力,走了几步,在小桌前坐下,高贤无法,只得拿了件厚点的袍子给她披上,自己在旁侍立,觑见她精神气色尚可,便趁机道:“皇上今日打发人过来,下了两道旨意。”
“嗯?”
高贤垂着眼皮,禀道:“第一道旨意,是追封林婉溪表小姐为永宁郡主,并将为之立碑。”
“人都死了这么久了,又何必。。。。。。”冰轮说到一半,想着这是霍凛的一片心意,便住口不言,微微叹了口气,问道:“第二道呢?”
“第二道旨意,是将这片杏花林及其周围数里的土地良田全部赐予了皇慈庵,以作为慧显师太及后代弟子的供给。”
冰轮点了点头,端起了碗,高贤犹犹豫豫,小声道:“还有一事,那日皇上离开时,曾问起莲真姑娘的身份。”悬着一颗心,已跪了下去:“奴才。。。。。。奴才照实回了。”
冰轮轻轻“哦”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道:“说了就说了。”
高贤那日跟霍凛对话过后,胸口如压重石,既恐冰轮知道怪罪,又怕因此而生出什么事端,没想到这时说出来,冰轮竟是毫不在意,甚至没有细问一句,大有劫后余生之感,长松一口气。
冰轮拿起羹匙,喝了几口粥,皱眉道:“好好儿的怎么又跪下了。”
高贤连声道:“是,是!”满心欢喜,站起身来。
冰轮身子稍好,胃口也便胜之往日,低着头,慢慢地竟将一碗粥喝完了,盥漱毕,便要去外面走走,透透气儿,高贤极力劝阻,她只得作罢,在房中踱了几圈,复歪在床上,看了一回书,朦朦胧胧又睡过去了。
午歇醒来,高贤进来伺候,冰轮察觉他神情有异,便道:“怎么了?”
“主子,皇上刚打发身边的何总管,刚又给您送了两个婢女过来,皇上说奴才毕竟是内官,不比女孩子们细心,怕伺候不好主子。”高贤躬着腰,道:“何总管本一直在外面等着,但奴才想着主子才睡下,不知几时醒来,便自作主张让他去了,现在两位姑娘在外面候着,请主子示下。”
“婢女?”冰轮讶异,随口道:“带进来罢。”
“是。”
稍顷,果然领了两名少女进来,两人年纪大约在十六七岁之间,皆梳着垂鬟分髾髻,戴着金镶玉花卉步摇,靛青色薄袄,象牙色绫棉裙,素净简单,竟是贵族少女的装扮,且姿容端丽,明艳绝伦,哪里像是什么宫婢,倒似按照选妃的规格,在佳人堆里,千挑万选给选出来的,冰轮一见之下,马上明白了高贤方才为什么是那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