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霍府,首先便是去向霍牧请安,并禀告这一天的所见所闻,见霍牧并无别话,方回到自己所住院落,刘梦蝶带了侍妾子女迎候,霍泽正眼也不瞧他们一下,走入厅中大剌剌坐下,丫鬟奉上茶来,他斜着眼,面上竟露出微微笑意:“天气这么热,爷又一身的汗,你还给爷倒热茶来,安的是什么心,嗯?”
他素来喜怒无常,家中仆人皆无比畏惧,那丫鬟听他语气,已知大事不妙,忙道:“奴婢知错了,奴婢马上去换。”
还没说完,霍泽一抬手,将茶盘都打翻在地,口中骂道:“贱婢!”
那丫鬟被热茶泼到,也不敢喊痛,浑身战抖,带着哭音求饶:“奴婢该死,求二爷息怒。”
刘梦蝶看不过眼,在旁插口:“侯爷今儿怎么了,进铁卫军,可是旁人求之不得的荣耀,怎么一回来这么大气儿?”
霍泽恶狠狠的道:“你给我闭嘴!”侧头时见几名子女都偎在奶娘怀里,怯怯的看着自己,挥手道:“都给我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别杵在这儿,看着令人心烦!”
霍牧现在权倾朝野,刘梦蝶虽然泼辣,究竟不蠢,近日已不敢肆意在霍泽面前耍泼,听了他这话,忍了又忍,陪笑道:“这个时候,侯爷想必已饿了,妾身早吩咐厨房做了好些爷喜欢的菜肴,要不现在就让他们送上来?”
“不用你操心。”霍泽冷冷的道:“我自己会安排。”
沐浴完毕,霍泽穿着亵裤,俯卧在窗前的矮榻上,两名姿色姣好的年轻侍婢在榻前跪下,一个将药膏涂抹在他背上,双手灵巧游走,轻轻揉按着,一个替他按摩着足底。
霍泽从几上拿了一盏雪浸碧香酒,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身心舒畅了许多,瑞喜进来,在他耳边禀道:“二爷,大爷来了,在外面等着见二爷呢。”
霍泽道:“你去回他,就说我睡下了,明儿再去见他。”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道:“哟,这才进宫当了一天差,连兄长都不见了?”说话间,霍淞已掀起竹帘进来。
瑞喜忙垂手侍立,那两名侍婢也停下手中的动作:“见过大爷。”霍淞白胖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都给我出去。”他在霍府地位仅次于霍牧,说出的话无人敢违拗,瑞喜等三人看都不看去看霍泽,便灰溜溜的离开。
霍泽将酒放下,从榻上跳起来,恼怒的道:“你这是做什么?”
霍淞拉了把椅子坐下:“看你这样子,似乎对父亲安排你进宫有很大的怨气啊。”
“哼!有什么可怨的,反正好的事情也轮不到我头上。”
“好的事情?你可知道你和吕胤等是大燕立国以来,仅有的被硬塞进御林铁卫军的几人,若不是太后要保柴彪的命,也不会答应父亲这个条件。”霍淞扫视着他,冷冷的道:“瞧你这德行,哪有半点将门之子的风范?你也是从小习武过来的,根基不可谓不扎实,若不是这许多年来放纵无度,沉迷酒色,把身子掏空了,何至于一天就这样?”
霍泽被他说得低了头,一言不发,霍淞道:“你可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让你们进宫?”
“对太后和皇上不放心,让我们监视他们呗。”
“他为什么对太后不放心呢?”
“还能为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现在是太后,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就算有朝一日父亲当了皇帝,她顶多不过是个公主,任谁来选,都是要选做太后的,父亲自然对她不放心。”
“你说的只是很简单很浅显的东西,事实上,在霍家和皇上之间,太后一直是向着母家的。”霍淞道:“父亲对她始终提防,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御林暗卫。”
“你是说。。。。。。”
“御林军里,外卫守护京城,内卫守护皇城,铁卫则是皇帝的侍卫亲军,这些你都知道。暗卫和铁卫本质上并无区别,只是一个在暗,一个在明,所有人知其名而不见其影,先帝性情猜忌,刻薄残忍,他继位初期,不少反对他政见的亲王和朝臣莫名其妙的相继死亡,又有许多臣子府邸中许多秘辛细节被皇帝知晓,
时人多谓是暗卫所为。”霍淞道:“父亲认为,暗卫早被太后掌握,但她并未向父亲提起只言片语。”
“大哥的意思是,父亲让我进铁卫军里,除了监视太后动向,还别有目的?”
“没错,你们不只是要监视太后和皇上,还要熟悉御林铁卫管理,打探御林暗卫的虚实。”霍淞缓缓的道:“柴彪的职位已为我所取代,下一步,便是要夺夏侯晋和檀瑛手中的兵权,父亲的意思,仍是不要硬碰硬,反正京城已在囊中,接管宫城也就近在眼前,你若是表现好,保不齐哪个位置就是你的,你不是一直想父亲对你另眼相看,一心要和霍凛较劲吗?好好抓住眼前这个机会,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懂了。”霍泽兴奋得几乎忘了肌肉的酸痛,追问道:“那第二个原因呢?”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太后将英王宗谋封到了蜀州,父亲对此耿耿于怀,觉得太后此举别有用心。”霍淞道:“宗谋年纪虽轻,但骁勇善战,素有智谋,蜀州之地富饶肥沃,又多天险,易守难攻,宗谋封蜀州,乃是猛虎添翼。据说宗谋到蜀州之后,便不断扩充军队,打造兵器,现在,他已成了父亲称帝最大的障碍,是第一心腹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