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季宴礼恐是饿极了,捧着碗一通呼噜,看这吃相,哪有半点世家公子的文雅模样。——吃过早饭,太监将膳食收走,二人闲来无事,决计依照着昨日的约定,去围场切磋切磋。文官要骑的马都得去兵马司领,因着先前忙活秋狝一事,谢见君同兵马司交接甚密,现下也能说上两句话。那将士见他们俩过来,大手一挥,由着他俩人挑。这马都得是自己手把手养出来的,才能好驯服,猎场自然没那条件,谢见君便让将士帮着挑了一匹性情温顺些的。等着将士套马鞍的时候,季宴礼同他打起了赌注,说是以午时为界,看谁猎到的猎物多,回头少的那人便要请吃酒。谢见君笑他幼稚,但也勉为其难地应下了此事。俩人策马晃晃悠悠地进林子,季宴礼挥手扬鞭,只听着马儿一声长嘶,就如同离弦之箭,疾驰而去,转眼间连人带马地消失在密林之中。谢见君牵紧了缰绳,紧随其后。没跑出多远,草堆间隐约见黑影闪过,他双腿一夹马腹追了上去,反手从身后箭囊中抽出一只长箭,瞄准了黑影,放手疾射。一只野兔被穿透了胸前,直直地钉在树干上,动弹不得。初战告捷,他下马将断了气的野兔摘下来,搭在马鞍上,正准备再往林子深处碰碰运气,忽而听见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亦有马打响鼻的嘚嘚声。谢见君登时掉头就要往回走,现下林子里除了武将,就是诸皇子们,这种热闹可凑不得。“三皇兄,别…别杀我!”刚要离开,他冷不丁被这声音牵住脚步。借由密林掩住身形,他拴好马,踮着脚尖摸了过去,就见昨日偶遇的小皇子灰头土脸地跌坐在地上,满目震惊地看着眼前之人。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谢见君一阵咋舌,三皇子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持弓箭,箭头正瞄准了那小皇子。“区区一个才人生的孩子,也配叫我皇兄?”三皇子将弓弦扯得绷直,嗤笑道。“三、三皇子!”,小少年立时改口。“这还差不多…”三皇子满意地点点头,箭头却依然瞄着他,似是下一刻,便要射传他的脑袋。“殿下不可,纵然七皇子的母妃玉才人,位分再低,但他毕竟还是圣上的儿子!”一旁的武将好言相劝道。“那又如何?父皇何曾关注过他?恐怕连自己有没有这个儿子都不记得了。”三皇子不以为意,手中的弓弦拉扯得“咯吱”作响。躲在树干后的谢见君蹙了蹙眉,早听闻这位三皇子私下里行事怪癖,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但射杀手足兄弟一事儿乃是重罪,闹到圣上跟前,断不会轻饶了他,但他竟这般不当回事儿。小皇子跌跌撞撞地爬起身,跪伏在马前,“三皇子,求求您别杀我,我方才当真不是有意,要同您抢那头鹿!”“我看中的猎物你都敢抢,你说你这不是不要命了吗?”说这话时,三皇子故意拉长了尾音,语气促狭之际。“三皇子息怒,此事万万不可!”武将有些着急,“方才七皇子身边的侍从跑了,说不定一会儿就能引来震国大将军!大将军一来,咱如何向圣上交代!”“李将军,你放心,他跑不了…”三皇子微微歪头,看向武将的眸光中饶有深意。谢见君心底骤然咯噔一下,既是跑不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小少年是皇室血脉,自然动不得,但他们这些人怎么会把一个小侍从的性命放在眼里?眼见着三皇子将箭头偏了偏,一丝阴冷的笑意打唇边滑落,“不能取你这条贱命,那断个胳膊亦或是断条腿也没干系吧”七皇子惊恐地看着那支泛着寒光的箭矢,下意识地抬袖想要躲开。丛林中一头肥鹿忽而冒了头,似是受惊一般,仓皇地往深林里奔逃而去。“往哪逃!看我这回不将你拿下!”三皇子猛一扯手中的缰绳,马儿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跃过跪伏的少年,向着肥鹿逃跑的方向狂追过去,身后武将们纷纷跟随,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小少年吓得不轻,浑身止不住地发起抖来。“殿下,您没事吧?”谢见君拔下方才射向肥鹿脚边的羽箭,重新将其插回进箭囊。幸而有那头落单的肥鹿经过,才勾走了三皇子的注意力,否则真不知道这人会干出什么荒唐事来。“是、是你啊”,小少年勉强稳住身形,略带颤音道。“地上脏,微臣先扶殿下起来”说罢,谢见君搭把手,将小少年扶到一旁的树下坐着,拿随身携带的水囊,给他冲了冲小腿上被树枝刮破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