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阿兄!”,小满崽高兴地一蹦三尺高,伸手抱了抱谢见君,脑袋往他身上撒娇似的蹭了两下,才颠颠儿捧着一小碗黄豆,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小山也回家拿豆子去了,俩人约好一会儿就在村口碰头呢。谢见君瞧着他这副猴急模样,唤也唤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索性就随他去了。没多时,他停下笔,揉了揉因着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而酸痛不已的肩膀,通彻明亮的窗棂外,他瞥见本该在收拾小菜园的云胡,正不知缘何踮着脚尖儿往院外看。顺着他的眸光看去,瞧着两个捧着爆米花的半大孩子,有说有笑地从院子外经过,淡淡的焦香味连谢见君在屋里都能闻着。云胡莫不是也想吃爆米花了吧他犹自猜测着,想着习字也有些累了,正好休息片刻,缓缓精神,遂推门而出,从灶房里翻出个巴掌大的小碗,舀上一勺白生生的新米,径直走到巴巴望着村口方向的云胡,开口询问道,“这香味倒是挺勾人的,我在屋里都要待不下去了,云胡,咱们也去弄点尝尝?”“诶?”,云胡惶惶然看了眼谢见君,不由得咽了下口水,那爆米花香津津白花花的,刚爆出锅时还冒着甜丝丝的香气。以前他娘再抠,也会在过年时候,给他和云松买上一小碗,虽说大部分都进了云松肚里,但偶尔吃到的几个,还是让他惦记至今。只是这爆米花都是小娃娃们才吃的东西,他虽是有些馋嘴,可哪好意思张口要?但谢见君说想吃,那定然是要买上一些的。二人捧着小碗往村口走,路上遇着好些个孩子,衣服兜里都塞得鼓鼓囊囊的,一面跑,一面从兜里抓出一把就往嘴里塞,偶尔爆米花掉在地上,也小心捡起来,吹去沾着的灰,再续进嘴里,回头又是一脸的乐呵呵,好似这天底下没有什么烦恼和忧虑能困得住他们的童年,连带着谢见君的心情都跟着愉悦起来。到村口时,小贩正被孩子们团团围在中间。只见他佝偻着背,坐在小马扎子上,一手拉着风箱,风箱在拉动下发出呼哧呼哧地响声,似是有人在一旁打酣睡,腾出来的另一手利落地摇着装满米的圆铁锅,片刻功夫,他掏出麻袋,将铁锅的两头用力地裹紧扎严实,孩子们像是得了什么信号似的,纷纷一哄而散,都躲到一旁去了。谢见君打小就见惯了这爆米花的场景,故而站在原地没有动。“砰”的一声巨响炸开时,他耳朵被人结结实实地捂住。云胡站在他身后,艰难地踮起脚尖儿,温热的掌心牢牢捂在他的耳朵上。爆炸声散去,团团烟雾弥漫开来,俩人裹在一片无人瞧见的白茫茫中,谢见君身子僵立在原地,一时连呼吸都忘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不管不顾地回身将人抱住,按进自己怀里,但理智那根弦还是将他困住了。云胡这般胆小的性子,平日里有个突如其来的狗叫声,都能将他吓得一惊一乍,自己若真是那么做了,把人吓跑了,找不回来了可怎么办?他稍稍喘了口粗气,压下杂乱的心绪。云胡猝然收回手,他只是担心谢见君被这响声吓着,想也没想就上前捂住了他的耳朵,这会儿烟雾散了,才惊觉自己方才干了什么,耳尖渐渐烧起一抹滚烫,他垂下脑袋,双眸慌乱地四处乱瞟,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二人一时谁都没有先开口,只瞧着那小贩解开系着麻袋的细麻绳,香甜气息一股脑地从麻袋中溢散开,白花花的爆米花都被抖搂出来,孩子们蜂拥而上。“阿兄,你们怎么来了?”满崽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嘴里正嚼着脆口的爆豆子,身后的小山和大虎几个孩子,各个也都捧着小碗,“咯吱咯吱”地像是一群初春刚从洞里钻出来的小仓鼠。谢见君用力地揉了把他的脑袋,将手里盛着白米的小碗递到他跟前,“去,再给你阿兄爆一碗,多放点糖。”“阿兄惯会使唤我,都不舍得让云胡去。”,满崽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撇着嘴接过小碗和铜板,一侧身就钻进了孩子堆里。被满崽这么一打岔,谢见君失笑,搁在二人中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那道白雾消散,气氛骤然轻松下来。他回眸瞧了瞧脸颊还映着两抹酡红的云胡,“方才那动静吓着你了没?”“我、我不怕、我胆子大着呢、”,云胡扬声回道。仿若说话的声音大了,就能证明自己也是胆子大似的。谢见君抿抿嘴,忍着溢到嘴边的的笑意,没得拆穿他,反而开口附和他道,“若不是你,刚刚我便要吓到了,幸好你胆子大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