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上曹洪当然不敢喊出声,反而拱手将身躯弯成了九十度,显得无比恭敬。
许是学乖了。
“陛下,上元夜鱼龙混杂,为了您和娘娘的安全,臣以为还是不要出宫犯险的好……”
就是说出口的话,却很难讨人喜欢。
“没有人的上元还是上元吗!每年今日朕与皇后都会出宫与民同乐,此事已成定例,怎么往年可以犯险,今年就不可以了?”刘伯和微微皱眉,心里却明白原因。
以前天子和曹操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君臣和谐,曹操自然乐得放天子出宫,展现给万民——大家快来看,某和陛下关系铁的很。
但是现在,怀有龙嗣的董贵人刚被曹操给杀了,董贵人一家也是鸡犬不留,满城皆知天子和曹操闹不和,此时再放天子出宫做这出戏,谁还会信?
所以,曹洪自然不会放行。
这些话,却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略一迟疑,曹洪只得找了个借口,“这……其实臣收到消息,宫外恐有宵小将对陛下不利,为了陛下和娘娘的安全着想,今年还是不要出宫了吧。”
他总觉得天子近来有些邪乎,若真个放出去,再闹出点什么事儿来,兄长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唉,不祥的预感,最近颇多。
“既然能得到消息,证明宵小已在曹将军掌控,有甚可怕的?有曹将军保护,朕的安全定然无虞。”顿了顿,刘伯和又道,“怎么,曹将军是不信自己有能力能保护好朕吗?”
“末将职责在身,陛下还是请回……”刘伯和对他能力的质疑,曹洪避而不答,铁了心的不想放人。
刘伯和猛然探出头,脸上挂起一丝冷笑,直视曹洪双目,“曹洪……朕给你脸了是不是?”
曹洪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心生惊恐,天子该不会……
“你不愿意放朕出宫,实际原因,你明白,朕也明白。”谁知转瞬刘伯和却叹了口气,并未如曹洪所想再次以死相逼,反而说起了软话,“但是曹将军,朕每年就只能出宫玩那么一回……”
“咳……”端坐天子旁边的伏寿差点笑出声,忙掩口轻咳一声做掩饰。
陛下还真是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难道曹操连朕这唯一的乐趣也要剥夺了吗?”刘伯和面不改色说出后半句,悄然伸出手在伏寿腰间掏摸了一把,伏寿登时面红耳赤,笑不出声了。
车辇内,却还有一对乌溜溜的小眼珠子,正好奇的看着这一切。
曹洪对车辇内的旖旎浑然不知,闻言只松了口气,“这个么,臣以为……”陛下忽然不想死给他看了,真是天大喜事。
“你以为个屁!”刘伯和出口成脏,打断了他,“曹洪,此事你做不得主!你且去问曹操,朕年年出宫,今年却不得出,百姓又该如何议论?他是想让天下人再次嘲笑我们君臣之间的龃龉吗?”
天子怎么能说屁呢?
曹洪先是震惊于那个“屁”,转念一想,又觉他说的也有些道理,便道:“这……请陛下稍候!”
于是便拉过一个兵士交待了两句,那兵士抱拳行礼,骑上一匹马,飞驰而去。
还是让兄长去头疼此事吧。
至于挨骂……人家是天子,骂两句又怎么了……他又不能骂回去。
彼其娘之,心里倒是可以骂一骂。
少顷,快马去司空府报信的兵士带着曹操的答复回来了,“司空说陛下可以出宫,只是还需多派些兵士护卫,曹洪将军也要跟着,仔细看护才好。”说到仔细看护时,那兵士特意加重声音。
曹洪颔首表示明白,曹操的意思是让他亲自盯着,防备着天子又出什么幺蛾子。
“打开宫门!”牢头对着身后重重狱卒一声高喊。
随着沉重的牢门缓缓开启,许都最尊贵的囚犯终于迎来了他一年一度的假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