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别跟我套近乎
我实在没有想到,竟然碰到这个粉面“佳人”,略微打量了一下这个美貌得有些过分的男人,果然脸上敷了一层淡淡的脂粉,不觉身上一阵恶寒。但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对我既是这般客气,我自是不能冷脸相对,何况他虽然是原大将军何进的孙子,但其母乃是曹操之妾,何晏本人亦甚得曹操之喜,因此也是微微一笑,拱手还礼道:“原来是平叔公子,干有礼了。”
何晏的那声“天机侯”出口,酒肆中人脸上都纷纷变了颜色,如今许昌城中,略有身份之人谁不知“天机侯”蒋干乃是曹丞相身边的红人?因此那几个纨绔先是惊愕,而后似乎想到了方才所为,脸色不觉已纷纷转白,甚至有个家伙吓得双腿一软,若非有仆人搀着,早就瘫坐在了地上。
“不敢,不敢,先生面前,晏不过一懵懂小儿,先时早有心前往拜见求教,今日得见,实为晏之幸事也。”何晏见我还礼,忙微微侧身,脸上依旧保持着“甜美”的笑容,但那笑容之中隐含着的一丝倨傲之气,却没能瞒过我的双眼。
懵懂小儿?我看着面前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傅粉郎,却没有被他那“迷人”的外表和恭敬的姿态所迷惑,这个日后曹爽手下“三狗”之一的侍中尚书,虽然为人浮华,但日后却是魏晋玄学的创始人之一,于老、庄学术方面乃是一代大家,至于政治方面,这个人即便算不得一流,但却也不是可以任人揉捏的,所以到也不完全是个“花瓶”。
“平叔公子过谦了,干早闻公子乃少年才俊,深得丞相之喜,今日一见,确为不凡。”我平静的说道,不过心中却同时想:“就你的打扮,何止不凡,若不是因为知道《葵花宝典》是金老先生杜撰,我还真以为你已经挥刀自宫了呢。”我自然不会轻视何晏,但心中也不会对他审美观表示欣赏。
虽然我不过是一番客气之言,但闻我夸赞之语,还不是免面露一丝喜色,那张扑了粉的脸上,娇然一笑道:“先生过誉了,晏实不敢当。”说完,他忽然一躬到地,道:“在下有一事相请,还望先生允之。”
我心知肚明何晏所为何事,先前那些不过就是垫场话而已,因此面无表情的挪开一步,道:“平叔公子这般大礼,干却是不敢当?”
何晏见我方才还是面带笑容,忽然间表情却又变得不冷不热,不免有些尴尬,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之色,但如今既要求人,因此微怔了一下,还是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忍住不满继续道:“这几人都是许昌官宦子弟,晏亦略为相识,今日冒犯之处,还请先生看在在下面子上,就此揭过如何?”
何晏虽然以笑容掩饰,但却怎能逃过如今我的眼去,因此心中暗自冷笑,“你的面子?你何晏有个屁面子!还以为你自己真是曹操的儿子不成?难怪曹丕对你这家伙很是憎恶,口称为“假子”,外表一副柔弱宽和之色,内里却是心胸狭隘。”
心中对这“人妖”腹诽着,面上则淡淡的道:“偶?平叔公子认得这几个狂徒?干尚以为君出言制止,乃是怒其等以下犯上,意图谋害朝廷官吏之罪行,如此一来,到让干好生为难,亦不知是否当将其等交予京兆尹处置了。”
我此言一出,就连得知我是“天机”先生蒋干后,尚能保持一分强硬的邓飏都不禁惊骇得面色苍白,而其余几个纨绔则干脆瘫软在了地上,额头上也不停的冒出冷汗,仿佛现在不是初春料峭,而是酷暑炎热之季。要知我虽然说的轻巧,但意图谋害朝廷官员的罪名若是落实了,可是要诛九族的重罪,就算他们都是官宦子弟,但我更是曹操身边的红人,倘若真的较真起来,诛九族或许不会,但他们几个轻了也要流放三千里,重了弄不好就要丢了小命,而何晏显然也没想到我会给这几人扣上如此大的一顶帽子,脸色亦是骤然一变。
不过日后“三狗”之首的何晏终究还是有些本事,很快便从我平静的神态和语气中感觉到了什么,因此平抚了一下心情,硬起头皮,厚起脸皮小心翼翼的道:“先生,邓玄茂几人平日虽有些张狂,然非是不知礼法之辈,万不敢行此等谋害之为,今日恐是因多饮了几杯,至使酒后失德,晏必会请其等长辈严加责罚,今日得罪之处,万望先生饶恕、海涵。”说完,又转过身去,对那些手持棍棒的家仆横眉立目的“娇”喝道:“尔等还不通通滚了出去,聚在这里莫非讨打不成?!”
那些家仆们早被我之前那番话吓得不轻,得此良机如蒙大赦,就连搀扶着几个纨绔的仆从也都乱遭遭一窝风般涌了出去。
我站在那里不动声色的看着何晏施为,心道:“此人到也还有几分眼力和急智。先是闻我言语中尚有回旋余地,便寻了个狗屁不通的借口出来,而后又哄走了那些家仆,这下就算我真的找来京兆尹,没了手持棍棒凶器的那些家伙,也就有了退身的余地。”
何晏等家仆们全部退走,这才冷着一张小脸,对邓飏几人道:“你等酒后失德冒犯了‘天机’先生,现下还不速速过来赔罪?!”
他话音才落,几个纨绔似乎才从惊吓中清醒过来,一个个忍着身上疼痛,忙不迭的走过来,纷纷施大礼,七嘴八舌的道:“在下有眼无珠冒犯了先生,还望先生宽恕。”“小人多喝了几口马尿便昏了头,请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只有邓飏犹豫了一下,而后缓步上前,咬了咬牙,道了声“在下无礼之处,望大人莫怪”后便再也不发一言。
看着眼前这些平日里为祸一方,嚣张跋扈,如今却如丧家之犬一般的纨绔,实是令我鄙视,反到是邓飏尚还有几分骨气。
几个纨绔说完,我装做沉思了一下,才淡淡的道:“偶?如此说来,你等原来皆是酒后乱性所致?”
“正是,正是。”纨绔们赶紧点头道。
“观尔等均是弱冠之年,如此说来到也有情可原。”说到此处,我顿了一顿,见几人闻之面露喜色,便接着道:“不过……。”
他们没想到我突然口风一转,不禁均是一愣,随后似乎是想到各自之前对我的言行,一个个又害怕起来,只有邓飏沉着脸,毫无表情。
“不过你等先前所为,非但辱骂于我,更是打伤了干之从人,若就此算了,岂不令外人以为在下可欺乎?”我盯着他们,冷冷的道。
我这话说得极是义正言辞、理直气壮,不过辱骂我是真,至于打伤了仆从却明显是栽赃,不要说打伤,刚才那几下子,恐怕连张任他们的皮都没碰破一点,最多也就是身上沾了点土,衣服起了些褶子罢了。
话虽然说得实在荒唐,但既然何晏能说,我又如何说不得?况且如今形势比人强,不要说我的仆人被打了,就是我说我自己被他们打了,又能如何?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还是很善良的。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在有些方面,的确是有天赋和才能的,譬如这个长的面目普通的纨绔之一,在我说完之后,很快便明白了我言外之意思,反应之快便连何晏也比之不急,谄媚着笑道:“大人声望名扬天下,在下万不敢欺,只望大人宽恕在下,明日在下必亲携厚礼,往大人府上请罪。”
其余几人听了,也马上醒悟过来,纷纷表示要带着礼物前来赔罪。
事已至此,我见目的达到,脸色便也略微缓和下来,亦不想在酒肆多留,这些纨绔虽然后台不那么强悍,但也都是官宦子弟,家中关系枝节相连下,也不可轻视,再者算上何晏,我当然不欲树敌太多,否则必不会这么轻纵了他们,所以也才用出这让他们花钱消灾的办法,反正我爱财的名声已是众人皆知,也不必在乎什么。
不理睬那些纨绔子弟,我冲何晏拱手道:“平叔公子,天色不早,干就此别过了。”
何晏闻言,娇然一笑道:“先生大才,晏早有心请教,今日相见,还望先生能往在下陋居一坐,也好让晏受教一二。”
不管他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反正这何晏的邀请,打死我也不会去的,要知这家伙在历史上可是身负两个宗师名号的“牛人”,首先便是空谈宗师,历史上魏晋名士的空谈之风便是源于此人,他口口声声说着“以无为本”,宣扬人应该“贵无”而“贱有”,但他自己却是浮华贪婪,以至于史称其乃“好辩而无诚,所谓利口覆邦国之人也”,这空谈也就罢了,不过耍耍嘴皮子而已,最可怕的则是他乃“嗑药”宗师,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被无数魏晋名士所推崇的,前后有数百万人服食的“五石散”便是经何晏改良服用后而得以推广的,他本人说吃那东西“非唯治病,并觉神明开朗”,可让人精神爽朗、气色红润,而且“五石散”还有春药的作用,极大的满足了何晏这个色中恶鬼的生理需要,不过这东西吃完后浑身发热,需要穿宽大衣服不停走动,吃冷食、饮热酒、冲冷水浴,否则吃完了就会中毒而死,即便如此日久天长也会慢性中毒而亡,症状有:舌缩入喉,痈疽陷背,脊肉烂溃,使人痛苦异常得要自杀,毒性简直比后来的毒品要重很多,这不是古代“嗑药”是什么?面对这样一个“牛人”,就算他现在还年轻,没有鼓捣出那“五石散”,我也决不会和他有太多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