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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郭嵩焘一怔，正揣度井上馨此问的目的。一旁的刘锡鸿却抢先答言了。在他的心中，倭人器小易盈，气人有，笑人无，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该煞一煞他们的傲气。于是抢先答道：

冲冠斥宵小，无面对红颜（2）

&ldo;我中华为泱泱大国，上下五千年，风流人物如黄河长江，滔滔不绝且一浪高过一浪，即如林文忠公者，也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rdo;

&ldo;啊！&rdo;井上馨像被刘锡鸿的大话蒙住了，惊问道：&ldo;阁下何不试举一二？&rdo;

刘锡鸿于是以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刘坤一、彭玉麟等数人以应。可话未说完，井上馨立刻冷笑着摇手道：

&ldo;啊，此数人虽算得当今大清一代名臣，也有赫赫武功可炫耀于一时，却不能比林公威名传之永远。&rdo;

刘锡鸿不服，忙问所以然，井上馨通过几句交谈，发现刘锡鸿为人是那么猥琐，语言又是那么粗俗，便不屑地说：&ldo;林文忠公若还在，阁下何能到此。&rdo;

此话一出，刘锡鸿无所谓，郭嵩焘却不由脸上发烧。

扫一眼身边的主人，井上馨、上野景范及日本使馆一班参赞随员皆面露得意之色地望着刘锡鸿，尤其是鹄立两旁的许多留学生，更是踌躇满志、不可一世的样子。他也有刘锡鸿那&ldo;煞一煞他们的傲气&rdo;的想法，想拣几句硬话回复他们，可想来想去，难以启齿。眼前事实明摆着‐‐他们来英国是为马嘉理事件道歉的，若林则徐还在世，会有此举吗？尤其想到眼下欧风东渐，国人师其皮毛，日本人却得其骨架，大话高调又有何用？

井上馨见客人难堪，说：&ldo;郭大人，鄙人的话或有冒犯，千万请原谅。&rdo;

郭嵩焘说：&ldo;无妨，所谓旁观者清。阁下此说，发人深省。&rdo;

人潮来到船台边。

只见泰晤士河两岸停泊的兵轮、商船、游艇都挂上了五彩缤纷的万国旗，船首昂着向这边。这边船台上，新造成的大兵舰&ldo;扶桑号&rdo;被漆成银灰色，舰桥上，桅杆上挂满了彩旗，连那高翘着直指蓝天的二十余门大炮炮身与炮口上也挂满花环，远远看去，如一艘彩船。

郭嵩焘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咀嚼着上井上馨的话，也打量着&ldo;扶桑号&rdo;。

&ldo;扶桑&rdo;者，&ldo;富士山&rdo;之转音也，古日本用作国名。因为此舰为日本第一艘新式铁甲巡洋舰，故冠以古国名。虽才3700余吨，比较停泊在泰晤土河上的英国北海舰队的战舰它只是一名小兄弟。但据介绍，它的设计、制造及上面火炮的安装和仪表配备都是当今世界最新式的，它的设计师则里德、技师桑木达也是世界第一流的造船专家，因而此船不但质量上乘，而且火力猛、速度快，足可与大得多的兵舰周旋。此刻，它躺在船台上，虎视眈眈，就像个行将上阵的矮小精悍的东洋武士，须知这也是亚洲的第一艘铁甲巡洋舰啊，大清为亚洲第一大国，却没有一艘像样的船，难怪刘步蟾、严复等人着急，学海军的爱兵舰与文人爱笔墨不是一回事吗。

看到这些，想到这些，郭嵩焘的心沉甸甸的。

刘锡鸿却十分轻松，大概还在自我欣赏刚才的雄辩罢。

仪式开始，贵宾就位。郭嵩焘尚在沉思中，井上馨已在促请他上观礼台了。

这时，台上台下都挤满了人，台上除了日、清两国公使及一些国家的武官外，还有厂家的技师、大工匠；台下除了部分英国工人外，全是日本人，他们是日本使馆员工、旅英日商及留学生，一个个喜孜孜的，为自己国家终于有了一艘威武、漂亮的兵舰而骄傲，不时发出赞叹声和欢笑声……

接着，上野景范致谢词，无非是一些感谢的话，厂家致答词，谦虚中不无夸耀。军乐奏起，泰晤士河上的舰船鸣响了礼炮，就在这&ldo;隆隆&rdo;的炮声中，设计师则里德开启了满满的一大瓶香槟酒向船头喷洒，也溅了自己一身酒沫，技师桑木达同时操起板斧，砸向一个木楔，只听&ldo;砰&rdo;地一声，机关松动，&ldo;扶桑号&rdo;乃徐徐滑向泰晤士河中……

此时，岸上和水上一齐响起了日本人雷鸣般的欢呼声：&ldo;天皇万岁！&rdo;

日本人似乎疯了，万岁声响彻云霄，且持续不断很久。观礼台上，数名侍者用托盘托着高高的玻璃杯，斟满了血红的葡萄酒上来，众人纷纷端起了酒杯。

这时，上野夫人、美貌温柔的上野和子持酒走向台口，对着&ldo;扶桑号&rdo;酹酒于地，用日语祷告道：&ldo;此为我大日本国造成之第一艘新式战舰也，愿以此制敌，无敌不摧，画日旌旗，顿增颜色！&rdo;

众人也纷纷酹酒于地。

郭嵩焘虽不知上野和子祈祷些什么，但看她那十分庄重的神色、凝重的语气，明白她一定在祈望此船将来为日本增光，不由也萌生出&ldo;有利于洋人者必不利于中国&rdo;的想法，于是也跟着酹酒于地，并也默默地祷道：

&ldo;此船日后若与中国为仇，愿一炮不鸣，开航不顺！&rdo;

刁奴欺主

回到使馆，郭嵩焘心绪坏到了极点‐‐无论公事私事都留下了解不开的结。他显得心事沉沉，同寅之间也无可倾诉。

冲冠斥宵小，无面对红颜（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