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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1页）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5）

眼下老师有责备之意，黎庶昌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郭嵩焘先开头，他偏过头目光冷峻地望黎庶昌一瞥说：&ldo;纯斋，恭喜你又要履新了，只可惜这份兼差是没有薪水的，他顶多让你报一些车马费罢了。&rdo;

黎庶昌没在意郭嵩焘话语中有讥讽的意味。他知道刘孚翊常往这里跑，这消息肯定是刘孚翊讲出来的。于是坦然说道：

&ldo;门生正是为此来的。刘云生欲指名奏调我兼任驻德使馆参赞，我已答应他了。这事门生是这样考虑的‐‐云生为人行事，老师深知，不必赘述，且无论资历和学识都不副公使之任，他大概自己也清楚，所以，在接获幼丹宫保的信后，便与门生商量，欲门生帮他一把。为大局计，门生只好答应了他。另外，门生也可借此增长一些阅历。上回和德在初在柏林走马观花一回，觉得真了不得，有此机会，岂能放过？反正柏林与伦敦有铁路相通，往来便利，我便两头跑也无所谓的。&rdo;

黎庶昌的话字斟句酌，十分委婉，且有一个&ldo;为大局计&rdo;摆在前头，郭嵩焘心想，这黎纯斋真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虽不高兴却也不好反驳。他早知李鸿章要安排手下幕僚来欧洲考察，马建忠只是头一拨，罗丰禄也即将动身，这班人都是郭嵩焘的晚辈，来了便来了，却不料马建忠此行却兼有&ldo;宣旨&rdo;的差事，既有&ldo;钦差&rdo;身份，自己便应该和刘锡鸿一道去车站迎接。他既不愿看刘锡鸿春风得意的那副轻狂相，也不愿意为&ldo;恭请圣安&rdo;在洋人众目睽睽之下，行三跪九叩之的礼。于是苦笑着叹了一口冷气，懒洋洋地说：

&ldo;你看我这样子，车站就不去了吧。&rdo;

黎庶昌此时可谓洞察他的肺腑，将心比心，也觉得这&ldo;病&rdo;来得正是时候。忙连连点头说：

&ldo;病了当然不能勉强，再说，马眉叔是晚辈，您不去接他，谅他也无话说。&rdo;

说完便匆匆出来，和众人一道去车站。

刘锡鸿终于如愿以偿。他跪在红氍毹上，喜孜孜地听马建忠念完上谕‐‐果然是任他为驻德国二等公使。虽说是二等，月薪比郭嵩焘少了二百两，但离京时他只是五品京堂加三品衔，比郭嵩焘这正二品兵部侍郎差远了。如今都是公使，都是钦差，一样平起平坐了，他能不得意？

他算是对浩荡皇恩感激涕零，先是望阙谢恩，三跪九拜，后又对着马建忠本人，连连作揖打躬。

这里马建忠宣旨毕，将上谕供在香案上，然后甩一甩马蹄袖，上来欲与两位公使大人请安。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郭嵩焘不在。

&ldo;咦‐‐&rdo;马建忠四处一望，诧异地说：&ldo;郭筠老呢？&rdo;

&ldo;是这样的。&rdo;黎庶昌忙上前唤着马建忠的表字道，&ldo;眉叔，筠公偶感风寒，才吃过发表的药，要禁风，所以特让我向你表示歉意。&rdo;

马建忠不知就里，忙说：&ldo;无妨无妨，再说不是有&lso;行客拜坐客&rso;一说吗？&rdo;

于是，大厅里众人仍围着刘锡鸿道贺，黎庶昌却陪着马建忠去看望郭嵩焘。

刚转弯望不见大厅了，黎庶昌便悄悄地对马建忠说：&ldo;眉叔，你见了郭老夫子，宜好好地开导他。&rdo;

同为北洋幕府中人，黎庶昌与马建忠之间也十分随便，他接下来便把此间发生的事简略地向马建忠作了介绍。马建忠连连点头说：

&ldo;这早在中堂的意料之中。&rdo;

说话之间，已来到了郭嵩焘的住室前，推门进去，郭嵩焘仍躺在沙发上，一见二人进门，他赶紧欠身道：

&ldo;眉叔，怠慢了。&rdo;

一边说一边便病恹恹、慢吞吞地要趿鞋下来与马建忠见礼。马建忠不待他下来先上去按住他说：

&ldo;筠公不必客气，建忠是晚辈，应该先来看您。&rdo;

黎庶昌也于一边劝郭嵩焘不必拘礼，郭嵩焘只好顺势又上沙发，虽坐直了身子，却仍把毛毯拉上来盖住大半截身子。

这时，早有仆从上来献茶，并摆上了洋水果、洋点心。郭嵩焘问过路上情形及国内一些故旧的近况后，突然话锋一转说：

&ldo;眉叔，你不该来的。&rdo;

这话何等突兀，马建忠不由愕然一惊，尚不知如何作答，郭嵩焘忙补上一句说：

&ldo;我是说你不该赍来那一道乱命。&rdo;

将上谕称之为&ldo;乱命&rdo;，幸亏只有黎、马二人在场，黎庶昌一怔，连连摇手说：

&ldo;筠公，既成事实，不为己甚。&rdo;

马建忠终于反应过来，忙说：&ldo;筠公，此番刘云生之任，乃是恭亲王授意总理衙门沈中堂写信，征得合肥伯相的意见后才最后定下的呢。&rdo;

郭嵩焘说：&ldo;什么，这是李少荃的主意？我不信。&rdo;

马建忠只好把他知道的经过叙述了一遍，最后说：&ldo;李中堂也明白刘云生的为人，但人家是兰荪相国夹袋中人，相国以帝师之尊，中堂也无奈其何，所以，与其让您荆生肘腋，不如遣而去之，这也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之意。&rdo;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6）

听马建忠如此一解释，郭嵩焘总算释疑，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马建忠又取出一封信，双手捧与郭嵩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