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尘心中估量着,先是愣然,而后笑了一下。“真是奇事。这些天你难道未曾发现,你修为皆在么?”
卿舟雪诧异地看向她。
她知道自己没了金丹以后,便再未尝试徒劳运功过。再加上云舒尘近日身体不甚安康,她忙着手把手地伺候师尊,无暇顾及自身。
而双修之术尚且未落于实践,她再没试过修行一事。
她虽然没了金丹或元婴此类区分修道人境界之象征,但体内并不枯竭的灵力仍然在丹田之中留存着,生生不息地流转着。
云舒尘此刻也没法精确估计她的修为,便拿自己的修为尺寸丈量了一下——按境界来看,她的徒儿约莫是元婴初期的实力。
卿舟雪正试着将一个花瓶隔空抬起来,结果发现抬得相当稳当。
此劫到底是渡成功了,还是渡失败了?
她好像就此真正跳出了天道掌控的六界,不再需要匍匐于雷劫之下。
“卿儿,你将红绳取下。”
倘若她估计得没错,这红绳于她已是无用了。
卿舟雪如她所言,摘下红绳。她的呼吸忽然变得轻微起来,眼眸紧紧凝视着窗外的天空。
一刻过去,两刻过去。
一片云朵似有意识地聚拢来,卿舟雪无声地攥紧了一角衣物。那朵云缓缓地挪过远方,与其它一碰便散了,各循着风向远行。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那天声势浩大的雷劫没有再次发生,恍若留存在深夜之中的一场梦。
她愣在原地,云舒尘将红绳拿了回来,摩挲一二,叹道,“天道知晓再奈何不了你,不再做这等无用功夫。”
云舒尘刚想将红绳收回,却被卿舟雪捏住一端,“我想继续戴着。”
“为何?”
她道,“若是师尊寻不到我该怎么办。我还是戴着,戴了很多年了,不看着这个不安心。”
云舒尘便松了手,看着她把红绳再度系好。那一线红早已随着岁月流逝而褪去了鲜艳,只剩下柔和的浅红色,她带了十六年,都快磨破了。
“你早已成人了。一日带着这个,我便能随时知晓你的动向。”云舒尘顿了顿,轻声问道:“这样也甘愿?”
“这样没什么不好。”
她垂眸将红绳系得紧了,似乎并不在意,毫无阻隔地接受了这种保护,乃至是枷锁。
兴许养徒弟就是与放飞纸鸢一样的道理,一头拴在她手中,先是紧紧绷着,再一年一年地放松掉。云舒尘犹豫许久,试探性地松开一点,却发现卿舟雪又飞回来她身边。
她低眉笑了笑,“那你便一直戴好了。这红绳破得不好看,不用换新?”
徒弟还是摇了头,固执道,“要这个就好。”
午后,两人安安静静地吃了顿饭,眼看着卿舟雪又掏出那本还未看完的《合欢要术》,坐在凉亭内吹吹风,继续研习。
确切地说原本已经还了灵素峰,这是她手录的一本。云舒尘随意瞥了一眼,字里行间密密麻麻还用朱笔标着些心得。
也不知她到底生了什么心得。
云舒尘挪步去了书房,她背靠着门,轻嘭地一响,反手将门关得紧了。
她抬手,指尖自一排排井然有序的书脊上划过,临到某一本破旧得几乎掉页的古书旁打止。